这是一般文人墨客对她的习惯性称呼,她一向喜欢以儒生的着装见人,那些年轻的士子投其所好,便称呼她为“柳君”。
“你是谁”
“我只是个小人物,说出来名字你也不记得”
柳如是习惯性为自己辩护了一句,“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并不知道郑森要刺杀大将军”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很多遍。郑氏以为是她牵连了郑森,其实是郑森牵连了她。
“嘿嘿”那个人干笑了一声,两边腮帮子瘪了下去,问“你在这里呆够了没有”
某个时候,漆黑的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柳如是曾经偷偷的哭泣过,但在人面前,她却是不会那么容易低头,冷笑一声,问:“这件事,我能做主吗”
“有人要救你”
五个字柳如是听得心中一热,总算还有人能想得起自己。陈子龙吗好像只有他了,郑森自身难保,不知是活着还是死去。
“陈卧子吗”她心中暖暖的。她当年与陈子龙一段恋情,虽然没有如愿嫁给陈子龙,却能让陈子龙一直没有忘记他。
那瘦子摇头,咽了口吐沫,两片山羊胡子一翘一翘。
“那还有谁”柳如是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好像与自己想好的那些人都倒了霉运。
那瘦子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
“你”柳如是哑然。
“弘光年,我在南京城曾拜见过柳君,当年钱老刚刚北上,柳君的风采,一直留在在下心中”那瘦子在笑,好像笑的有些猥琐,又好像在嘲笑。
“你是”
瘦子的声音难得宏亮,道:“在下赵玉成”
果然记不得,柳如是想破脑袋,搜刮不出眼前这个人的映像。等等,他说是弘光年,那一年清兵下江南,她陪钱谦益投水自尽,钱谦益因“水凉”放弃,最后剃发北上。她留在南京曾经与松江的义士有过联络。
那一年真是不堪回首,她因山河残败,又对钱谦益失望,自暴自弃,竟然找上姘头,因此与钱家分道扬镳。
“你是松江人”
赵玉成点头。
“说吧,你救我出去有什么条件”柳随风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来。她在风月场厮混过,但她现在已经快年老色衰了,最后一点尾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赵玉成从衣兜中掏出一把钥匙把门锁打开,拉开木门,道:“出狱之后,你不能留在江南”
柳如是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没有急于回答。
“我会送你北上”
“北上”
“我有幸在那等残酷的日子与柳君并肩为战过,也听说过钱老的大名,我想一个人一辈子难免会犯错,只要能及时幡然悔悟,也算是对的起列祖列宗”
“你要我回到钱谦益身边去”柳如是惊呼,“你要我在北京为当江南的内应”
赵志成轻轻点头。
“呵呵”柳如是冷笑。
随后是长久的安静,火把噼里啪啦的作响。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被一直关在这里,或者是被拉到四牌楼前斩首”
赵志成摇头,说:“晋王既然先前没有杀你,必然不会再杀你,我向晋王求过情,他会什么时候放你出去,我就不清楚了”
“晋王,他现在是晋王了”柳如是喃喃,脑中浮现出当年在眉楼前陪同萧之言前来迎亲的年轻人,那是在清兵入关之前。
“你能向晋王求情你是什么官职”柳如是很细致,也很警觉。
“在下现在执掌东厂”
“你是太监”柳随风没有太过惊讶,她又觉得不像,太监怎么会有山羊胡子。
赵玉成干笑,却不回应。
“只要我答应你,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是”
“晋王害的钱家好惨,难道就不怕我到了北京再也不回来,就不怕我把江南的虚实全部告知清虏”
赵玉成摇头,说:“我的确有担心,但晋王还是答应了他说当年在那等形势下能站出来反“剃发令”的人,现在不会再把自己卖给清虏”柳如是自以为的那些机密,在翟哲眼里不过是皮毛。
这番话是从翟哲嘴里说出来的,柳如是听得心中酸楚。她当年能舍弃性命为大明,却不知为何大明复兴后,她的境况变得如此悲惨。
赵玉成的嘴就像抹了蜜糖,又说:“晋王答应,等钱老回来那一日,他在北庭是什么职位,在南京只会高不会低”
柳如是还在发呆。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才发现钱谦益老是老了点,但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她从稻草堆上爬起来,站在赵玉成面前,问:“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你答应了”
柳如是点头。
“那就好”赵玉成面露喜色,说:“你且还在这牢里再耐上一日,我这就出去安排。不过你出狱之后不能说是我救的你,对外仍然说陈尚书救你出去,然后你在南京城盘桓些日子,我再秘密护送你北上”
“全凭赵大人安排”
赵玉成出牢门,重新把牢门锁上,举着火把走了出去。
一切又重归黑暗。
黑暗中,那张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再过一日,柳如是这一天是度日如年。
不知是白昼还是夜晚,一阵喧闹的脚步声把她惊醒,她睁开眼睛时,见一队士卒站在牢牢前,牢头正在开锁。
一个少年将军站在五步之外,两侧亲兵佩刀持铳。
“义阳”
“柳姨娘”
许义阳叫的亲热,但脸上看不出和善。
“奉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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