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莺摸摸她的头发:“我不丢下你,但是若再遇上倭寇,你就先逃。”
“我姐姐已经被倭寇抓住了,若是再遇上倭寇,我跟你一起死”
薇莺含泪抱着她:“好,我们一起死”
休息了一阵,薇莺搀着金碧起身,金碧忽然轻声叫道:“薇莺,我,我肚子疼。”
眨眼间,金碧的额头就布满了冷汗,薇莺不知所措:“那,那怎么办”
“我,”金碧说,“等我再休息一下。”
薇莺又扶着她靠在土墙上,金碧喘了口气:“薇莺,我大概是有身子了。”
“什么”薇莺一下站起身,站到一半,又连忙蹲下,“你怀孕了潘公子的”
金碧微弱的点头:“是。”
薇莺头都大了:“你没有喝避子汤”
金碧不做声,忽然反问:“薇莺,你喝了那个妈妈说,若是不愿,我们可以不喝的。”
薇莺有些赧然:“我就头一次喝了。”
“薇莺,”金碧说,“你会不会也”
薇莺连忙否认:“不会不会,我前几日才来的葵水。”
金碧低着头:“唉,真不晓得怎么办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薇莺也不晓得怎么办,“金碧,你现在能不能走了,能走快些走,这下更要去礼拜堂了。”
两人躲躲藏藏的向礼拜堂进发,在一路目睹了数起杀戮及强暴事件之后,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到了目的地。
薇莺在窄巷里拍着礼拜堂的后门,拍了一晌,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泰勒太太一见是她,忙将门打开。
薇莺与金碧闪身进去,泰勒太太又忙将门锁上。
“泰勒太太,”薇莺说,“这是我妹妹,我们,我们实在没地方可以去。”
泰勒太太抹着眼泪:“牧师一直念着你,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了。”
薇莺低声道:“谢谢。”
礼拜堂里正在举行一个简朴的葬礼,泰勒牧师和几名相熟的教友围着小小的棺木正在唱诗,圣诗同时带着悲伤与盼望的力量,在教堂不算太宽阔的空间中回响。
薇莺和金碧一进去就惊呆了,牧师太太痛哭:“我的小女儿在飞机扫射的时候中弹”
“伊丽莎白”薇莺难以置信的捂住嘴,“伊丽莎白”
薇莺听见牧师唱完圣诗,朗声祷告:“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薇莺心中大恸,不由问道:“真的吗”
“真的,”泰勒太太抱住她,“真的”
夕阳西沉的时候,伊丽莎白被安葬在她中弹时正在玩耍的后院中,永远留在了这个她从出生起就不曾离开的异国,也同样是家乡的地方。
多灾多难的一天就这样在死亡和眼泪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更多的倭寇蜂拥进城,似乎为了宣泄被堵城外半个月的恼羞成怒,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各处烧杀抢掠。
这样的肆无忌惮一直持续到本来应该支援驻防团的援军抵达,虽然他们没有夺回永安城,却多多少少让倭寇收敛了一些。
永安城的秩序逐渐恢复,大街小巷散落着的死去的人已被收埋,凝结发黑的血被水一一冲洗干净,劫后余生的人们灰头土脸的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
整座城中,只有四处的残垣断壁依旧在向人们诉说战火的无情。
礼拜堂比往日更加安静了,堂中还收留了几个同父母离散的小孩子,因着都是刚受了巨大刺激的缘故,每个孩子都面色沉沉,鲜少笑容。
薇莺见牧师太太实在忙不过来,便主动请缨照顾他们。
她弹风琴给他们听,给他们讲故事,哄着他们叫她姐姐。
厨子跑了,牧师太太自己做晚餐,金碧在一旁帮衬,她从小就跟着姐姐金绯在不同的窑子里辗转,根本没机会学习做饭。
牧师太太教她用一小块肉熬香,炖烂一大锅土豆。快炖烂时,金碧用勺子舀了一点尝尝:“好香啊。”
她一说完,就呕了两声。
牧师太太狐疑的打量着她,金碧摸了摸肚子,赧然解释:“我有身子了。”
“哦,怀孕,”牧师太太笑道,“我知道。”
晚餐加了个煎蛋,就放在金碧一个人面前,小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朝那个最小的孩子招招手:“来。”
那个小女孩扭扭捏捏的走过来,金碧把蛋黄抠出来喂她,她不知所措的看着金碧,金碧笑眯眯的:“来,张嘴。”
小女孩耐不住诱惑,闭上眼张开了嘴,将一口鲜嫩的蛋黄抿到嘴里之后,她终于露出了来礼拜堂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金碧三两下就把蛋黄喂着她吃完了,她朝牧师太太笑:“太太,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总不能眼看着自己有得吃,这些孩子没得吃。”
等到薇莺与金碧回了房间,金碧把自己的小包袱抖开,里面金光闪闪的全是好物件,她挑挑拣拣拿出一对翡翠耳环,剩余的又包好。
“薇莺,”金碧对薇莺说,“我没钱了,以后都要靠你了。”
薇莺一脸不解的看着她折腾:“你这是干什么”
金碧拎着包袱打开门:“我将这些送给牧师太太,他们不宽裕,还要收留这些孩子呢。”
“等等,”薇莺叫住她,从自己的包袱里分出一部分,“也算上我的一点心意。”
金碧出了门,薇莺坐在床边,捂住了胸口。
傅正襄送的那些黄金存票是布制的,她将存票就贴身缝在小衣的胸口,又将印信偷偷埋在了院子里那棵广玉兰下,她想,分开放,即便被人得了一处,也不能到银行兑出黄金来。
她自己也不能。
她生生的将这笔巨款变成了死账。
“薇莺,”晚上金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俩的房间是原先厨子睡的那一间,床并不宽,金碧睡不着,薇莺自然也睡不着。
“嗯”
“你说,我姐”
“一定没事,”黑暗中,薇莺擦掉眼角的泪,用镇定的声音说,“金绯一定没事”
“嗯,”金碧点头,“其实我也这么觉着的,我和我姐,那句诗怎么说,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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