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明想说点什么,半天只出呀呀声。看来这嗓子还没有。浑身酸疼,也就昏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有人进来给自己号了脉,然后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安静下来。又过了许久,有人捏着自己的鼻子,不停地望自己嘴里灌着苦涩的药汁。何绍明想睁开眼,可偏偏头昏脑胀眼皮沉重,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驮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
“掌柜的,小姐叫您过去。”后队飞奔出一骑,追上王掌柜说道。王掌柜吩咐了身旁众人仔细留心,调转马头朝后行去。片刻的功夫,随在一辆驮车旁,恭声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王掌柜,救的那人可醒了”车厢中传来铜铃般悦耳的女声。
“回小姐,还没呢。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加上伤了胳膊撞了头,只要把这烧退下去,人自然就能醒过来。”
“都五天了,这么下去只灌药水米汤也不是办法。既然救了人家就要救到底,都是爹生娘养的,可不能懈怠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传出去怕是要落了咱大德通的名头,日后必会有人说咱们大德通为富不仁。”
“小姐,前面就是英峨门今辽宁境内,要不咱们”
“不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人昏迷着连话都不会说,你把人交给谁谁能管”小姐冷生打断道。
“那您看”
“你去,从后车的山货里挑出根人参,熬好了给人吃下去,怎么也要保着他这条命。”
“诶,是。”掌柜的见东家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叫人拿人参,熬参汤。
又过了两三天,大半个人参进去了,何绍明这才转醒。半眯着眼,直到适应的车内的光线。典型的车厢,车门用棉布帘子遮盖住,车窗也挡了一多半,只留下些许缝隙透光。身上盖着灰布棉被,下面露出一角褐色的毯子。旁边不过两尺是个炭火炉。
活动了下身体,除了左胳膊还有些不方便,其他都没问题。“好热。”掀开被子,哟怎么光着身子往下看,恩,果然也光着呢。检查了半天,除了头上用来降温的湿布,身无存缕。
恩我刚才好像出声了试了试,嗓子除了有些沙哑,话是能说出来了。
“来”这话还没说全呢,门帘一挑,垂着头走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何绍明有些愣,有些不知所措,废话,身子还光着呢。那丫鬟的表情就更精彩了,愣,吃惊,微怒,眉头紧锁,嘴唇微张,然后骤然上下一咧,露出齐整的八颗牙齿,“呀啊”所有的表情汇聚成这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随后那丫鬟连滚带爬,扭身就跑。
何绍明看着晃动的棉布帘子,心说,“我他妈找谁惹谁了”
第五章登徒子的待遇
光绪十四年十月十八,吉林将军署。
“啪”长顺一摔茶碗,“我是如何交代的定要保得周全,裴纬你是如何办事的”气的长顺胡子一抖一抖的。垂立堂下的苏色裴纬等人个个噤若寒蝉。
“诶,在下在下也没想到啊,那何公子先是甘冒之险,后又为救其仆,弹尽后不愿为质,舍身跳崖。可谓义薄云天,智勇双全啊。在下赶到之时,只见满山火光,为时已晚啊。”裴纬满脸凄苦之色。他这么说何绍明,自然有他的想法。前面的话突出何绍明什么有勇有谋啊,什么毙敌十余人啊,换个说法那叫冒失。后边的话半真半假,他到那的时候确实大火烧了小半边山寨了,可哈尔哈攻山的时候还没烧怎么样呢。裴纬那几年松江道幕僚不是白做的,这官场上的话是学了个明明白白。
“哦果真如此”长顺有点不相信。心里琢磨着,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还什么智勇双全义薄云天这话安关羽那还差不多。
“咳,标下可为证”见裴纬看向自己,苏色翻了翻白眼,咳嗽一声上前抱拳道。
“大人,不信您可以传见何公子的长随楞格里,他最清楚不过了。”见长顺还在迟疑,裴纬上前一步说道。
“传”长顺一挥手,门口俩戈什哈应诺一声转身而去。没多大工夫,俩戈什哈架着楞格里来了。楞格里见到长顺,二话不说,甩手挣脱俩戈什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帅,呜呜呜,您一定要找到我家少爷啊。”说罢长叩不起。
“先别急着哭,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楞格里用袖口擦了擦脸,长长呼了几口气,这才将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长顺听着,满脸疑虑之色尽去,渐渐换上了喜色。听到最后,忍不住拍案叫好。“好失魂儿了怕是那一棒子给打回魂儿了才是真的。好好好,颇似其父啊,也不枉我教导这么多年。”接着,长顺神色一紧,这人还没找到下落呢,自己在这叫什么好啊“苏色,你可找仔细了莫不是漏掉了什么地方”
“大帅,标下亲领兵丁,方圆三十里都找遍了。在后山寻到了后堂单枪,又在树林里现了足迹。标下顺着足迹仔细寻找,只在二十里外官道旁找到了衣服。”苏色恭声道。
“找到了衣服那离人就不远了你怎么不继续找”长顺微怒道。
“大帅,这可是方圆三十里啊,绕到后山就用了大半天功夫,等标下寻到衣服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赶巧又下了场雪,这蛛丝马迹给遮的是一干二净。标下带人又找了两天,又派人询问左右村屯。这这是在找不到了,标下等人这才赶回来复命啊。”苏色大急,心说怎么怪到我这儿了不是万事以裴纬为主么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长顺其实也挺矛盾的。一方面,养育那么些年,就算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另一方面,何绍明也确实混蛋了点,要是还是以前那样长顺肯定不会把宝贝女儿凝香嫁给他;再有就是对何大年的愧疚之情了。要是何绍明老老实实的,哪怕再怎么废物,这亲事上长顺也不会考虑太多。
这回听众人这么一说,顿时对何绍明的感觉就变了。放火烧自己这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你换个别人试试,,恩,这个有点夸大了,三五个总有吧。看不出这小子还真敢干啊。
长顺来回踱步,反复思量。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等这小子回来,好好教导教导,保不齐还真开窍了呢然后把女儿一嫁,也算对得起何大年了。呸想这么多干什么,人还没找着呢。
“宁之,你拿我的手令同传各地,广告示,定要找得我那世侄。”长顺心下稍松,这称呼也变了。
“是。”裴纬转身要走,却又被长顺给叫了回来。
“慢,若是这回再办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听明白了”
“是,在下定能寻得何公子回来。”裴纬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何绍明很郁闷,非常郁闷。
明明是自己被看光了,怎么那小丫头哭哭啼啼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按说吃亏的应该是自己啊
“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小子插了死了”
“放屁,小翠姑娘又不是那小子什么人,就算人死了也不能哭啊。”
“嘿,叫板是不你等着。”说罢一挑帘子,往里这么一看,扑哧一声就乐了,“行啊,朋友,这刚醒过来就知道调戏大姑娘了,我估摸着你这病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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