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需,自然是越快越好”
“在下答应你,后日中午提货,如何”
“太好了”毡帽人一揖至地,将庄票双手递上。
是夜,挺举再次置办几盘好菜,打成包,又到一家店里买坛女儿红,一路提到振东住处。
马振东已经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恭候挺举。
挺举怔了下,将酒坛放到地上,呵呵笑道:“马叔,今朝这酒还没喝,你就醉了”
“没醉。”振东没笑,淡淡应道。
“呵呵呵,”挺举朝桌上摆菜,“那就是赢钱了”
“没去。”振东又道。
“咦,你哪能不去哩昨晚我不是给你两块去翻本吗”
“不想去了。”
“那”挺举有点惊愕,“你在这屋里闷一整天”
“等你。”
“等我做啥”
“等你拿酒来呀。我晓得你不会不来。”
挺举已把菜肴摆好,拿过两只空碗倒好酒,端起一碗推给振东,自己也端一碗,举一下,笑笑:“马叔,喝。”
二人碰碗,各自饮下。
“马叔,说说看,你哪能不去赌场了听人讲你没钱都去,何况有钱哩”
“心里堵桩事体,没赌兴了。”
“啥事体,讲给小侄听听。”
“马叔算是服你了。”振东放下酒碗,竖下大拇指,“我这问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削尖脑袋朝我这个破屋子里钻,这又买菜买酒,还给赌钱,讲实话吧,究竟是想做啥”
“呵呵呵,”挺举又倒酒道,“到马叔屋里还能做啥陪马叔喝酒呗。”
“你处心积虑来,就为陪个酒鬼喝酒”
“酒鬼”挺举大笑起来,“哈哈哈,有啥人敢说马叔是酒鬼,那他就是个睁眼瞎。如果小侄没有看错,马叔这酒,全是喝给外人看的,表面上醉,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咦,”振东来劲了,“你小子哪能晓得马叔是表面上醉”
“就是丢豆子那天。你根本就是装醉”
“你”振东倒吸一气,“这讲讲,哪能看出来的”
“呵呵呵,”挺举和盘托出,“那天你不是让我帮提那个酒葫芦么那个葫芦顶多也就装个二斤酒,你一气喝下也不会醉。可那天,你从进店就开始喝,一直喝到丢豆子辰光,葫芦里还剩一小半。依你酒量,仅喝半葫芦,哪能会醉哩”
“哟嗬,”振东朝他再竖一下拇指,“你小子,行啊讲下去”
“马叔是想故意玩鲁叔难堪”
“哈哈哈,你小子,马叔服你了”振东举碗,“来来来,喝。”
二人饮尽。
“不瞒你讲,”振东搬过酒坛,亲自倒酒了,“我这酒真就是喝给姓鲁的看的,我那赌,也是赌给姓鲁的看的。忘恩负义,口蜜腹剑,他姓鲁的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卖死鱼死蟹的瘪三而已拐了我大妹,骗了我小妹,这连阿拉姆妈也让他蒙了,处处讲他好话。挺举呀,马叔我我一想到介许多事体,气就不打一处来”
“呵呵呵,”挺举端酒碗,“马叔,喝酒”
“先甭急,”振东把酒碗推到一边,“趁马叔没醉,先问清爽,今朝我俩得喝个明白酒。”
“马叔请问。”
“讲吧,你和姓鲁的是啥关系他为啥把你弄到这个破店里来”
“我和鲁叔没啥关系。我去贡院大比,朝廷取缔科举,我走投无路,只好投奔鲁叔。至于到这谷行,是我自己求来的。”
“骗鬼去吧,想蒙马叔”
“马叔,我句句实言”
“好吧,你不想讲,我这就把老底端出来,你这听好。你来此地,不是你想来,是姓鲁的发配你来。姓鲁的为何发配你到此地呢因为二十年前,姓鲁的与你阿爸伍中和有过一场豪赌。你阿爸赌输了,憋下一口气,让你到此地随他学徒,一是你确实无路可走,二也是行的洋务派之计,叫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好雪他二十年来之耻。姓鲁的是何等人物,还能看不出这个他是心知肚明,却又不好点破,这才把你”振东顿住,目光如炬地看向挺举。
“马叔,你”挺举长吸一气,苦笑道,“哪能啥都晓得哩”
“马叔人能醉,心不会醉。就姓鲁的那些破事体,哪一桩能瞒过马叔就姓鲁的那点儿小肚鸡肠,又哪能蒙得了你马叔贤侄,马叔这把话儿搁明了,你这讲讲,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咦,你这讲的是啥话”
“马叔,不瞒你讲,这事体都有,”挺举表情沉郁,“可所有事体都过去了。我阿爸他人已不在了。”
“哦”振东惊愕,凝眉,“他啥辰光不在的”
“在赶大比之前。家里无端遭场火灾,阿爸救出我阿妹,自己却被埋在火里。鲁叔他是成心帮我,并无他意。”
“怪道你戴这个。”振东看向挺举袖子上一条已经淡下去的黑纱,点点头,端酒道,“来,贤侄,这一碗喝给你阿爸,干”
二人干了。
“好吧,贤侄,旧账不说了,”振东再次倒酒,“我们叔侄讲点实的。你求到我这店里,这又请我喝酒,如果不为拉盟军报仇雪耻,又是为个啥事体”
“想求马叔教做生意。”
“啥”振东大睁两眼,指自己鼻子,又指挺举,“我教你做生意哈哈哈,你这戆大6,真就是读书读傻了,投师这也投错门哩。告诉你吧,学做生意,你该去寻那姓鲁的,不该来找我这个醉鬼。那人才是个生意精哩”
“马叔,”挺举拿起筷子,夹肉,“我选的是谷行,学的是谷粮,不是开钱庄。”
“嗯,此说倒是成理。”振东略略点头,也拿起筷子夹菜,“不过,马叔并无生意经教你,只能教你喝喝老酒,输输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