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故作惊愕。
“欢喜,欢喜,欢喜死了”碧瑶黑沉起脸。
“敢问小姐欢喜的是哪一本”顺安拿过几册书,殷勤地介绍,“我这里有西厢记拜月亭墙头马上和倩女离魂,一总儿四本,号称元代四大名曲,清一色天一阁读本,堪称上品哩。”
“这几本我都欢喜。”
“太好了。小姐若是欢喜,小生双手奉送。”
“这就奉送吗”
顺安双手捧书,走到碧瑶跟前,弯腰揖个大礼,模仿戏台上的小生做派,拉开长腔道:“些微薄礼,不成敬意,望小姐笑纳,玉览”
碧瑶一把接过,冷笑一声,噌噌噌噌,一本接一本撕作两半,啪地摔在地上,猛踏几脚,咚咚咚咚大步离去。
“小姐,你”顺安没想到是这结局,结巴道。
“叫丧呀你”碧瑶顿住步,叉开腰,恶狠狠地回他一眼,“难道本小姐不能撕掉属于本小姐的书么”扭个身,扬长去了。
顺安呆了。
鸿运赌场的雅院子里,阿根脚步匆匆地打外面进来,见老千庞正与王探员在聚精会神地下棋,躬身候在一边。
“讲吧。”老千庞的眼睛仍旧盯在棋盘上,声音却冲他飞来。
“回禀师父,”阿根哈腰道,“小的查清爽了,姓章的原有六人,新近又收容两个小瘪三,一道住在棚区里,连续数日在白渡桥上作案,专门选择黄昏之后、夜色降临之际出手,北边巡捕来了,朝南跑,南边巡捕来了,朝北跑,就跟耗子似的,这几日捞到不少,还没有失过手哩”
老千庞缓缓看向王鑫。
“嗯,该将军了”王鑫摸起一马,啪地落下。
见阿根仍在发愣,老千庞白他一眼:“王大人发话了,你还傻愣什么快去,照我讲定的,逮上几个,扭送巡捕房”
“是。”阿根转身去了。
是夜九时左右,一个黑影飞也似的跑进棚户区,推开房门,靠在门框上,呼呼喘气,带着哭腔道:“阿哥,阿哥”
正在与养伤的四弟清点战利品的章虎急走过来,见是阿青,心里一沉,急道:“出啥事体了”
“阿哥,我”阿青上气不接下气,“我跟阿黄、阿波去做做生意,没提防巡捕房的人换成便装,在桥两边伏着,把阿黄、阿波几个全抓走了,只只我一人逃出来”
章虎倒吸一气,愣怔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走到一个大坛子前,抱起坛子,倒出里面的所有银子,装进一只钱褡子里,对阿青道:“走,跟我去趟巡捕房”
二人赶到巡捕房,见不下五六人候在大厅里,或愁眉苦脸,或怒骂不止。不用问就晓得他们是等候报案的受害人。
看到他来,一个包打听模样的走过来:“是来报案的吗”
“是是是”章虎连连揖礼。
那人打量他一眼:“叫何名字”
“在下姓章,叫章虎”
“哦”包打听没有再问,拿眼扫他一阵,招手道,“你跟我来”
章虎略怔一下,让阿青候在厅里,抬腿跟他走去。
二人绕过几个廊,来到边角一个房间。
包打听敲门道:“王巡捕,你要的人到了”
屋里传出一个声音:“让他进来”
包打听打开门,推章虎一把:“进去吧”复又关上房门,回身去了。
一张大几案后面,王鑫用指节轻扣桌面,两眼不住地上下打量章虎。章虎二话不说,扑通跪地,倒头就拜。
王鑫悠悠问道:“你叫章虎”
章虎叩道:“小的章虎叩见大人”
“你来此地,可是要报案的”
“小的不敢。”
“哦”王鑫再次轻扣案面,“你非来报案,又有何事”
“小的是特意来孝敬大人的”章虎从腰中掏出钱袋,双手捧过头顶,跪前几步,将钱袋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案上,复又跪着退至原处,叩拜于地。
“呵呵呵,”王鑫笑过几声,提起袋子,哗啦一声倒在案面上,神态悠然地码起银元来,一边码,一边看向章虎,“小伙子,讲讲看,你我素不相识,这半夜三更的赶来孝敬,总该有个讲法吧”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章虎连连磕头,痛哭失声。
“你这哭的是哪般呀”王鑫将那堆银元码成三个高摞,伸指一弹,三摞银元哗啦一声全部塌倒,撒得满案子都是,还有不少蹦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王鑫不慌不忙地一个个拣起,重新再码,就如在玩一场游戏。
“大人,”章虎忖出什么,越发哭得伤心,“小的此来,是特意求您高抬贵手。小的有几个兄弟,近日在白渡桥上拣了几个包包,给大人您添麻烦了。”
“是哪能个拣的”王大人呵呵笑着问道。
“这大人明察秋毫,小的就不多讲了,只请大人宽宏大量,放几个兄弟一马。他们几人,一是苦于生计所迫,二是小的疏于管教,只要大人高抬贵手,小的保证”
“呵呵呵,”王鑫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瞒你讲,你们几个小阿飞,本大人早就盯上了。之所以放你们几日,是本大人一时性起,想跟你们玩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
“是是是,大人虎威,小的将铭心刻骨,再不敢冒犯了”
王鑫将案上银元全部码完,这又绕过案台,弯腰捡起地上的银元,再次回到案后,码齐,看向章虎:“嗬,小伙子,你这孝敬倒是不少哩,怕是不下一百块嗬”
“些许薄礼,难成敬意,望大人笑纳”
王鑫爆出一声长笑。
“大人,小的手头不济,只只有这点了”章虎以为他嫌礼小,苦丧起脸道。
“礼是心意,不在多寡,是不”王鑫止住笑道。
“谢大人了。小的还求大人高抬贵手,宽谅他们一次,也算是赏小的一个薄脸,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gu903();“要我赏你个脸倒是不难,”王鑫弯出指节,跟始见面时一样,缓缓敲起案面来,“可你也得赏本大人个薄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