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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 寒川子 2299 字 2023-10-07

查老爷子白他一眼,站起来,匆匆穿上鞋子,颤巍巍地走向门口。查锦莱也忙站起,紧跟几步,扶住他。

查老爷子打开烟房的门。

门外,俊逸依旧当院跪在硬地板上,头上、身上结了一层白雾。

“俊逸,俊逸”查敬轩急赶过去。

没有应声。

查家父子真正急了,合力将俊逸抬进烟房。

“快,快叫丫环,”查敬轩急急吩咐查锦莱,“用温水给俊逸敷擦身子,灌姜汤”

大选之后的第三日,商务总会依程序召开首届总董会。

五名总董络绎走入会议室,鲁俊逸走到查敬轩特别购置的总理位上,但没有坐,只是站在椅子右边。

其他四位总董各依席次就座。左上首,查敬轩;右上首,彭伟伦。挨住他们的是张士杰与祝合义。

见俊逸迟迟没有落座,士杰笑道:“鲁总理,你不落座,我们都得站起来了。”

“诸位总董,”俊逸咳嗽一声,清下嗓子,缓缓说道,“这个座俊逸不能落。今天是首次总董会,俊逸郑重宣告,俊逸请辞上海商务总会总理之职”

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彭伟伦和张士杰,各睁大眼盯向俊逸。

“查总董,彭总董,张总董,还有祝总董,”俊逸逐个看过去,言辞诚恳,“俊逸请辞总理,非一时冲动,是深思三日之后作出的郑重决定,没有通融空间,望诸位理解并成全。至于新总理人选,作为临时执事,也作为总董之一,俊逸提议两个候选人,一是查敬轩总董,二是彭伟伦总董,由五位总董丢豆子决定。”

言讫,俊逸从随身所带的袋子里取出两只白碗和牌子,摆在面前,又拿出五粒豆子。

诸人尽皆傻了。

俊逸将五粒豆子一人一个,摆在众人前面:“现在开始投豆子,碗中豆粒数多者即为上海商务总会首任总理。俊逸不才,先投为敬。”在查敬轩的碗中丢下一粒豆子。

其他几人谁也没有动手。

俊逸看向查敬轩:“查总董,该你投了。”

“俊逸,这”查敬轩面色略显尴尬,“别是不合程式吧”

“凡事不可勉强,”俊逸执意请道,“俊逸实意请辞,敬请查总董尊重俊逸意愿。就章程而论,虽然是会员普选议董,议董普选总董,票数最多者为总理,然而,如果当选总理请辞或出其他意外,就当由全体总董举选新总理,俊逸请辞,由诸位总董举选新总理,理所当然”

“既是此说,敬轩就不勉强了。”查敬轩站起来,将豆粒投在自己碗里。

俊逸看向彭伟伦道:“彭总董,该你了。”

“嘿,嘿嘿,嘿嘿嘿,”彭伟伦连出几声怪怪的冷笑,“这桩事体真还是一波三折嗬”拿起豆粒,顺手放进口里,咯嘣两声咬碎,“在下这也算是投了”

俊逸看向士杰:“张总董,请”

“唉,”士杰摇头,长叹一声,“这是唱的哪一出哩”站起身,将豆粒投进查敬轩碗里。

不待俊逸叫名,祝合义已将豆粒丢给查敬轩。

“诸位总董,”俊逸将查敬轩的白碗拿在手里,“上海商务总会五名总董全员出席首届总董会,原总理鲁俊逸请辞,五位总董公选新总理,四名总董投豆,一名总董弃权,合乎商会章程,选举有效。作为临时执事,俊逸宣布公选结果:总董查敬轩独得四豆,当选为上海商务总会首任总理”退后一步,将座位摆正,向查敬轩伸手,“查总理,请入主席”

商会二次选举,总理选给查敬轩,大出丁大人意外,惊怔良久,方才继续转起他的佛珠子。

“不仅如此,”如夫人轻轻地为丁大人敲背,小声道,“鲁俊逸这还在查门外面跪一宵呢”

“是跪在查敬轩烟房外面,”车康补充说,“听说半个身子都冻僵了。”

“这人真就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哩”如夫人柔软的小手游走到丁大人脑后,两个拇指同时按住风府穴边的两个风池穴,稍稍加力。

“是哩,”车康应和道,“他这是不识抬举。照理说,老爷成全他介大一桩事体,他该跪在老爷书房外面才是。”

“你是哪能晓得的”丁大人看向车康。

“是查家传出来的。姓鲁的这般表忠心,查家上下四处嚷嚷,上海滩怕是无人不晓了。”

“老爷,”如夫人顿住手,恨道,“妾身养狗多年,真还没见过养不住的狗哩”看向车康,“老车,你说是不”

“是是是,”车康连连点头,腰哈得更低了,“十万两银子也收不住他的心”

“是条好狗呀”丁大人总算接上一句,转对如夫人,“养不住,就撒手吧。”

“老车,”如夫人转对车康,“这就过去,把存他庄上的银子全取出来”

“好咧。”

商会刚立起来,北京急电丁大人进京。丁大人无奈,只好留下襄办,让他等候商会拿出商约后,邀英人赴京签约。临行前夜,丁大人歇在如夫人房里。

鸡叫头遍,丁大人匆匆起床。

“老爷呀,”如夫人一只肘弯子撑在枕上,一手揉搓睡眼,“鸡才叫呢,你起介早做啥”

“得去书房,有些材料需要整理。”

“再睡会儿吧,贱妾帮你去整。”

“不用了。”丁大人顾自穿衣,“你管好自己事体就成。”

“我晓得有人帮你”如夫人嘟哝一句,语气不无哀怨,“听说你还要把那个小妮子带进京城,老爷呀,不是贱妾吃醋,是妾身担心你呀。毕竟上年岁了,身子骨打紧,对不”

“瞧你想到哪儿去了”丁大人给她个白眼,半是嗔怪,半是斥责,“这孩子是老夫特意寻来调教的,这要带她敬献老佛爷。前次觐见老佛爷,她一直在叨叨曲戏,还向老夫抱怨身边没个能对腔的”

“真没想到哩,”如夫人变过脸色,翻身下床,赤脚过来,伏他肩头发嗲道,“是妾身想多了”抚他前胸,“老爷这里顺顺气,甭跟贱妾一般见识”

“好了好了,”丁大人挪开她手,“对了,老夫走后,你要多多关注商会。有它在身后,老夫在京里底气就会足些。”

“查敬轩他向来与咱泰记不合谱,不肯听话咋办”

“查敬轩落势了,你须当心的是彭伟伦,他是袁世凯的人,姓袁的近来有点见不得老夫了”

“要是这说,贱妾就放心了,”如夫人笑应道,“妾身这把姓彭的交给姓查的就是。广肇与四明,水火不容哩,让这两条狗自个撕咬去。老爷”如夫人眼巴巴地望着他,似有要事。

“还有什么,你这讲吧。”

“是泰记”如夫人决定把话挑明,“听车康讲”

“泰记是夫人的,你不可惦记”丁大人脸色一沉,扔下一句,大踏步而去。

如夫人吃此一噎,一时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缓缓挪回榻上,扯被子蒙头,呜呜啜泣起来。

第十二章上海滩流氓艰难起步

黄昏时分,顺安胸前挂着跑街包,脚步匆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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