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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 寒川子 2276 字 2023-10-07

可以仗恃,只能把事体搁在这儿了。”

挺举缓缓跪下,仰脸望着伍傅氏,伸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姆妈,你有儿子。儿子长大了,儿子晓得如何处置这事体。”

伍傅氏含泪点头:“姆妈全听你的。”

碧瑶与秋红正在房间收拾行李,俊逸走进。

“阿爸,”碧瑶停住手,“我们啥辰光动身”

“后晌五时前后,”俊逸看下表,“辰光还早,我们去望望你外婆,跟她道个别。”

“秋红,”碧瑶脸色一沉,冲秋红道,“你这出去一下”

秋红朝俊逸打个拱,走出去。

“阿爸,”碧瑶直视俊逸的眼睛,“我问你句实心话,你真的不再想我阿姨了”

“瑶儿,你哪能又提这事体哩”

“我问你,是想还是不想”

“不不想了。”

“阿爸,”碧瑶甜甜地叫一声,扑进俊逸怀里,“你是我的好阿爸哩你不能想她,你也不能想其他人,你只能想我,只能想我一个人”

“好好好,”俊逸苦笑一声,拍拍她头,“阿爸只想你就是。走吧,你外婆正在巴望你哩这一去,不晓得啥辰光才能回来。”

二人正要走出,齐伯匆匆进来。

“老爷,”齐伯道,“伍家的挺举来了,想见见你。我让他在客堂候着。”

“挺举”俊逸眉头动了下,对碧瑶道,“瑶儿,你稍稍等会儿,想想给外婆送个啥子纪念。”

俊逸二人赶到客堂,挺举起身揖礼。

俊逸还过礼,伸手让道:“挺举,坐坐坐”转对丫环,“看茶”

“鲁叔,”挺举再次拱手,“我,我姆妈,还有我阿妹,谢你了。”

“呵呵呵,”俊逸摆手笑道,“要谢,也是我该谢你才是。”指座,“坐呀,甭客气”

挺举坐下,从怀中摸出钱袋,摆在案上。

看到钱袋,俊逸打个惊怔:“贤侄,你这是”

“鲁叔,”挺举指着钱袋,“这儿是三十块洋钿,是我阿爸大丧那日齐伯送去的礼金,我姆妈讲了,鲁叔的心意我们收了,至于礼金,要我如数奉还。”

“这”俊逸看一眼齐伯,苦笑道,“这是礼金,又不是别的,你姆妈她”

挺举淡淡一笑:“鲁叔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是我姆妈不肯收,是她不能收。听姆妈讲,这笔钱她没地方放,就压在枕下,可早晚一合眼,就梦到我阿爸了。”

俊逸眉头凝起,还没续上话,挺举就又掏出十块银元,码在旁边。

莫说俊逸,即使齐伯也是怔了。

“鲁叔,”挺举指着这点钱,“我姆妈一时急切,把传家之物拿去典了,幸亏让鲁叔看到,得以及时返还。这十块是那手镯典来的,既然手镯不典了,此钱亦当奉还。”

俊逸倒吸一口寒气,不由自主地望向齐伯。

“挺举呀,”齐伯劝道,“你家里遭此大变,正需要钱。老爷是实心实意,并无其他意思,你这何苦来着”

“齐伯,鲁叔,”挺举拱手道,“我晓得你们是好意,可心意归心意,钱归钱,心意是不能用钱来计量的。”

齐伯又要说话,俊逸摆手止住。

“贤侄,”俊逸猛然有了主意,接过话头,“我明白你这意思,也理解你这心情。我们不谈心意了,做笔生意如何”

“请问鲁叔,做何生意”

“你姆妈去典手镯,说明家中缺钱。鲁叔开钱庄,则是把钱贷给紧缺之人,以解燃眉之需。我们一缺一贷,正可做成生意。鲁叔今朝放款予你,待你挣到钱时,连本计息,一并归还,如何”

“不瞒鲁叔,晚辈正有此意,这正打算张口呢,鲁叔竟替晚辈讲了。”

“呵呵呵,”俊逸笑起来,“我们叔侄是心有灵犀啊贤侄欲贷多少,说个数”

挺举指指案上的四十块银元:“就是此数。”

“没问题。”俊逸当下允诺,“既为放贷,我们就依钱庄规矩,年息百分之十,贷期一年,何如”

“悉听鲁叔。”

“齐伯,拿纸墨来,让贤侄书写凭据。”

齐伯拿出纸墨,挺举书写好凭证,双手呈给鲁俊逸。

“贤侄啊,”俊逸收好凭据,“钱庄做生意,都是有保的。要么是人保,要么是物保。鲁叔既不要你人保,也不要你物保,只要你一句话,一年之内,能否归还此款”

“挺举如期奉还。”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届时贤侄若是归还不上呢”

“听凭鲁叔处置”

“要是这说,”俊逸紧盯挺举,“鲁叔倒有一个处置鲁叔在上海有些生意,眼下正缺人手。若是贤侄无钱可还,就须前往上海,从鲁叔学徒,以工值抵扣本息。”

“鲁叔,”挺举凛然正色,“晚辈贷的是钱,不是工。所欠本息,晚辈承诺如期归还。如果鲁叔信不过晚辈,晚辈可以不贷,请鲁叔将晚辈所写贷据归还。”

“呵呵呵,”俊逸换过脸色,连笑数声,“贤侄误会了。鲁叔一生都在和钱打交道,生意尽管不大,却也不差这几个小钱。只是此番回来,一连串事体让鲁叔看到了贤侄的为人,有意邀请贤侄帮忙。这笔款子不过是个由头。以贤侄的人品与才气,如果营商,前途无量呢。”

“多谢鲁叔美意。”挺举这也缓和颜色,拱手应道,“晚辈甚想跟从鲁叔,以效犬马之劳。只是,先父遗愿,晚辈不敢有拂。十数年寒窗苦读,亦不忍轻言放弃,眼下秋闱在即,晚辈决心已下,欲往一搏。人各有志,还望鲁叔谅解。”

“贤侄志在科场功名,鲁叔理解。鲁叔之意是,如果科举之路走不通呢”

“只要用心去走,世上就没有走不通的路。”

“呵呵呵,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如果上天不遂人愿,”鲁俊逸从袋中摸出一张名帖,摆在桌上,“此为鲁叔名帖,贤侄可随时持此帖到上海滩寻我。”

“谢鲁叔厚爱。”挺举收起名帖和钱褡子,起身揖道,“鲁叔,齐伯,晚辈告辞。”

俊逸起身,还一揖:“恕不远送。”

挺举大踏步走出,齐伯送行。

目送二人出门,俊逸摇头苦笑,心道:“唉,今日看来,伍中和追加的这场赌,想不应战也不成了。”

回到甫家时,顺安一家三口都在院里。

挺举径走过去,在甫光达跟前站下。

“请问甫叔,”挺举问道,“搭三间棚屋需要多少洋钿”

“那要看你搭个什么样的棚屋了。”光达应道。

挺举指着东厢房:“就就像甫叔家东厢这样的,能遮风挡雨就成。”

“这棚屋简单,用不了几个钱,十块八块也就够了。”

挺举从怀里掏出钱袋,点出十五块银元,递给光达,道:“甫叔,这是十五块,拜托你在我家原宅地上暂起三间棚屋,搭个灶棚,再砌个院子。”

“你”甫光达颇觉意外,“信得过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