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若许谁人送
一枕荒唐梦
悲苦如露向天倾
响遍孤坟尽是断肠声
这首虞美人显然是碧瑶在母亲坟头的即兴之作,以擎天树、缠树藤喻其生身父母,以啼乌喻其阿姨。树犹在,藤枯去,啼乌抢春枝,她这个枯藤之花再无依傍了。
听她这般如泣似诉,俊逸心肝碎裂,紧紧搂住她,哽咽道:“瑶儿”
“阿爸,”碧瑶再次挣脱开,退后两步,缓缓跪下,“瑶儿求您了,瑶儿不要阿姨做晚娘,瑶儿只要阿爸”
“瑶儿,”俊逸泣不成声,“阿爸不娶阿姨了,阿爸只要瑶儿”
碧瑶扑入俊逸怀中:“阿爸”
俊逸将她一把拉起:“瑶儿,走,跟阿爸回家,赶明儿再来为你姆妈上香。”
俊逸父女赶回自家宅院时,已是一更天。人们都没睡去,齐伯打着灯笼守在门外,丫环秋红站在他身边,一脸急切。
望见是他俩,齐伯松出一气,急急迎上:“老爷,快,老夫人倒下了”
“啊”俊逸急对秋红,“秋红,侍候小姐安歇”转向齐伯,“快,我们这就过去”
二人赶到马家,马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仍在大口喘气,脸色潮红,额头滚烫,显然病得不轻。
阿秀跪在地上,两眼哭得红肿。
俊逸走到床边,轻叫:“姆妈,姆妈”
老夫人没有应声,眼中老泪流出。
俊逸转对齐伯:“齐伯,快请郎中”
齐伯转身欲走。
“俊俊逸”老夫人叫住他。
“姆妈”
“请请伍生员。”
“中和”俊逸一脸错愕,不解地望着老夫人,“姆妈,他是秀才,不是郎中呀”
“姆妈”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姆妈这毛病,只有他能治。”
“这”俊逸看向齐伯。
“老爷,”齐伯应道,“伍秀才学问大,通医术,这几年治好不少人哩。”
“哦,”俊逸眉头微皱,与齐伯一道走出内室,沉思良久,低声吩咐,“齐伯,要是这说,就麻烦你走一趟,有请伍秀才。”
“好咧。”齐伯快步走去。
望着齐伯背影,俊逸苦笑一声,摇头道:“嗬,真就是冤家路窄哩”
齐伯赶到伍中和家,已经小半夜了。
伍傅氏听到叩门声,急急慌慌地穿衣起来,赶到门口,问清是齐伯,开门。齐伯讲明情况,伍傅氏踅回房间去叫中和。
中和早坐起来了。此时敲门,八成是来请他出急诊的。
“啥人”中和穿衣下床,收拾行头。
“是鲁家齐伯,说是马家老夫人又病了。”伍傅氏帮他收拾,“你这快去。”
伍中和坐回床头,反而不动了。
伍傅氏把东西收拾好,瞟他一眼:“他爸,你哪能不动了齐伯候着哩”
伍中和依旧没动。
伍傅氏将医箱提过来,塞到他手里:“快点呀,人家介大一把年纪了”
伍中和长叹一声,身子依旧没动。
“我晓得你是为的啥事体。”伍傅氏扑哧一笑。
伍中和看过来,声音急促:“啥事体”
“为当年那场赌,是不人家赌赢了,你赌输了,这要见面,脸上过不去,是不”
那场旧案鲜有人知,伍傅氏此时提起,无疑是揭了他的伤疤。伍中和呼吸急促起来,白她一眼:“多嘴”
伍傅氏半是嘟哝:“他爸,这都介久了,你还争个啥哩再说,一桩事体归一桩事体,今朝是老夫人生病,你”
伍中和重重咳嗽一声,目光凶巴巴地射过来,伍傅氏赶忙憋住。
见话已让她挑白了,伍中和不好再讲什么,极不情愿地缓缓起身,拿起一只乡村郎中常用的手提箱,步履沉重地走向院中。
齐伯拱手揖道:“不好意思,打扰先生了。”
伍中和拱手还礼:“让你久等了。走吧。”
二人脚步匆匆地赶到马家。听到声响,俊逸迎出门外。中和与他见过礼,进门为老夫人把脉,而后在她头、颈上按捏一阵,又在左右手腕各下一针。
马老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缓,面色也和缓多了。
俊逸大是叹服,语气恭维:“伍兄,没想到你这医术也介好”
中和未予理睬,只把两眼盯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着伍中和,略显吃力地给出个笑:“伍先生,有劳你了。”
伍中和回她个笑:“老夫人,都有哪儿不适宜,讲来听听”
“背上冷飕飕,头顶痛兮兮,手脚软绵绵,心里烦糟糟,交关不适宜哩。”
“呵呵呵,”伍中和轻声安抚道,“老夫人,没啥大事体,看脉相,你这身子骨结实哩。”掏出一粒丸药,“这粒丸药,只要老夫人吃下,管保身体矫健健,一星星儿病都不会有嗬。”
“敢情好哩,谢谢你了”老夫人冲他又是一笑,挣扎几下欲坐起来。俊逸急挪过去,扶她坐起,在她背后垫起两只棉花枕头。
老夫人把嘴张开,中和放药进去,齐伯早已端水候着。
老夫人饮几口,将药冲下,目光缓缓转向俊逸:“瑶瑶寻到没”
“在家里呢,这辰光应该睡下了。”
“这就好。”老夫人松下一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仍旧跪在床边的阿秀,老泪流出,长叹一声,“唉”
鲁俊逸生怕她说漏什么,转向中和,移开话题:“伍兄,能否再为阿拉姆妈开个方子”
“好吧,”伍中和拿出纸笔,“我这就开一个。”埋头写几个字,递过去。
俊逸接过一看,惊愕道:“堂戏三日”
“是哩,”中和望着老夫人,“老夫人眼下只有一病,心里烦糟糟。三日堂戏一开,老夫人啥病也就没有了。”
“好好好,”鲁俊逸朗声笑起来,“你这方子好咧。齐伯,这事体由你操办。你打听一下,方圆哪家戏班子最好。”
说到堂戏,马老夫人果然来劲了,忽身坐起,连连摆手:“俊逸呀,甭让齐伯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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