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甫家班子吧,既省钱,听起来也顺耳。”
“好好好,就叫甫家的”鲁俊逸呵呵笑起来。
中和趁势起身,拱拱手道:“老夫人,鲁老板,辰光晚了,生员告辞。”
老夫人欠欠身子:“伍先生,半夜三更地惊扰你,老身实在过意不去。俊逸,你代老身送伍先生回府”
俊逸、齐伯送伍中和出来,走至中堂,俊逸顿住脚步,掏出一块二十两重的银锭,双手捧上:“些许铜钿难成敬意,请伍大夫笑纳”
伍中和脸色一阴,正正衣襟,不无揶揄道:“鲁老板,你还是收起吧。在下依旧是个落魄生员,未曾拜过医师,不敢妄称大夫,诊费自是不敢收的。”
俊逸依旧微笑:“那权作药钱吧。”
中和如针刺心,反口讥讽道:“鲁老板,我晓得你有钱,但钱不是这般花的。一粒丸药,三枚铜板而已。”
俊逸脸上有点干,笑也僵了。
齐伯忙从袋中摸出三枚铜板,递过去。伍中和伸手接过,纳入袋中,转身又走。
俊逸语气转变:“伍兄留步”
伍中和止步。
“伍兄,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二十年了”
“鲁老板记错了,”中和回走一步,目光逼视,“应该是二十年五个月又三天你应该在今年三月初七衣锦还乡才是”
“伍兄记性真好”
“观鲁兄架势,是想此时此地就了结吗”
“在下不敢。在下只想告诉伍兄,那场豪赌,在下认输。”
“哦”中和越发揶揄,“鲁老板别是正话反说吧”
“非也。”俊逸的声音略略激昂,“在下不过是挣了几个臭铜钿,如今眼里也只有臭铜钿了。反观伍兄你,依旧是境界高远,傲骨铮铮,浩气贯空啊”
伍中和两道目光直射过去,仰天长笑一声,扭转身,大踏步而去。
“再请伍兄留步”
伍中和再次住步。
俊逸掏出一张庄票:“在下愿赌服输。尽管伍兄粪土金钱,这笔赌注,还请伍兄不弃”
伍中和爆出一声更长的笑,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第三章伍挺举邂逅葛荔,甫顺安当街受辱
这一夜,伍中和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在琢磨鲁俊逸讲出的每一个字,直到鸡叫仍未睡去。
回想这二十来年,自己之所以拼死拼活,熬断肝肠,除去光宗耀祖、施展抱负这两个叫得响的内在动因外,与姓鲁的这场对赌无疑是个外在鞭策。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等待他的总是失败。一次次的考场失意,让他连走路也抬不起头来。反观姓鲁的,竟然一年比一年发达。俊逸返乡一次,他的心就疼痛一次。他避而不见鲁俊逸,多次谢绝他的登门造访,甚至年节也不将自己的书画、对联卖予鲁家,无非是为这个心结。
翌日晨起,吃过早饭,中和丢下饭碗,来到挺举书房,脚下垫个凳子,从书架顶部取下一个长条纸盒,拍掉上面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条珍藏多年的卷轴,在书案上摆正。
挺举不无好奇地看着卷轴:“阿爸,是啥东西”
中和一声不响,但展开卷轴的动作极是小心。
画轴展开,是一幅西湖飞雪水墨画,上面题写两行诗,笔法苍劲有力。
挺举审看画面,目光落在题字上,脱口而出:“镜湖双叟”
“是哩。”中和缓缓应道,“镜湖双叟,一书一画,合璧方为极品。此画双叟俱足,作于庚午年秋。自庚午年后,双叟即销声匿迹于江湖,此画当为绝品。”
“阿爸,”挺举压住心跳,“你是哪能搞到这个绝品哩”
“机缘巧合而已。”
“什么机缘”
“二十多年前,阿爸陪你阿公赴杭州大比。你阿公前往贡院应试,阿爸到灵隐寺礼佛,出寺时见一醉汉跌落水塘,冒死救之。次日晨起,有人持此画寻到客栈,定要送给阿爸。”
“可是那个醉汉”
“非也。”中和摇头,“来人只说受人之托,至于所托者为谁,阿爸不得而知。”将画轴卷起,重新装入盒中,递给挺举,“你将此画送到鲁家,交给鲁老板”
挺举颇觉诧异:“交给他为啥”
“了却一场旧案。”
“旧案”
“多年前,阿爸与姓鲁的打过一个赌。”
挺举屏住呼吸:“所赌何物”
中和指画:“就是它。”
挺举收好画轴:“阿爸,我这就给鲁老板送去。”
中和一字一顿:“告诉姓鲁的,伍中和认赌服输”
挺举持画赶到鲁家,俊逸问明缘由,大是感慨。
听说是字画,碧瑶迫不及待地嚷嚷打开。
俊逸打开,碧瑶眼睛一亮,目光落在画面左上角的两行题词上,朗声吟道:“长堤卧波奈何天,飞絮忽入血梅间。啧啧啧,好句子啊”
齐伯也凑过来,瞟了一眼,打个惊颤,脱口而出:“是他”
“啥人”俊逸怔了,看向齐伯,“你晓得此人,镜湖双叟”
“我”齐伯这也回过神了,赶忙掩饰,“老爷说笑了,老仆是个粗人,哪能晓得这等雅士不过是年轻辰光,老仆去过西湖,见识过湖上美景,觉得这人画得还挺像的”
gu903();“岂止是像,是神韵哪”俊逸再次品鉴一会儿,指着画道,“齐伯,瑶儿,这画这字,当是绝世珍品,千金难求哟。”他将画卷起,笑吟吟地双手递还挺举,“画已赏过,麻烦贤侄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