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饭钱”
章虎夺过弹夹,白他一眼:“什么饭钱晓得这是啥物什不”
众皆摇头。
章虎举起短枪:“听说过洋枪没它就是”又举下弹夹,“这两排是子弹,一粒就能取你一命”
众皆惊愕,无不咂舌。
“呵呵呵,”章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小娘比哩,这叫天无绝人之路,有这玩意儿在手,兄弟们可就要啥有啥喽”
“阿哥呀,”阿青吐下舌头,拍拍肚皮,“弟兄们这辰光啥都不想,只想填饱这东西。腰里没铜,卖烧饼的也给白眼哪”
“铜钿嘛,”章虎收起枪,乐呵呵道,“小意思嗬不瞒诸位,茂升钱庄的鲁老板和大哥是同乡,大哥这就向他挪借几个”
“是哩是哩。”阿黄应道,“鲁老板财大气粗,听说也重乡情哩”
“呵呵呵,”阿黄笑道,“咱大哥有这洋枪在手,想他不敢不重”
章虎将枪交给阿黄:“保管好,跟鲁老板不能动这个。论起辈分,绕三个大弯,他还是我远房表亲哩。你们候着,我这就去”
事起仓促,鲁府上下全动起来,一直忙活到后半晌,总算把一切搞定,各色箱笼摆满一院,远看就如办喜事一般。
天气闷热,鲁家千金鲁碧瑶的随身东西又多,仅是各种款式的衣服就塞满一箱,其他细软、日用又是一箱,整这个,理那个,忙得她香汗淋漓。
将要走时,碧瑶忽又想起一样东西,急问秋红:“咦,哪能不见我的那本书哩”
“哪本书”秋红擦把汗水。
“就是书皮上有几朵小梅花的”
秋红眼睛眨巴几下,飞跑出去,不一会儿取回一个封皮精致的小册子,是道光年间词人吴藻的香南雪北词。
“咦,你在哪里寻到的”
“在雪北亭里,你昨晚忘在护栏上了。”
“是了。”碧瑶接过诗集,塞进箱里,正在寻思还忘什么,俊逸上楼,问道:“瑶儿,记得前些辰光我拿回来两只小红盒子,你放哪儿了”
“首饰箱里。”
“拿出来”
碧瑶走进闺房,从首饰箱里捧出两只精致的红木小盒。
俊逸打开一只,现出一块心形乳白色玉佩,欣赏一会儿,复又合上,将盒子装进衣袋,看向碧瑶:“瑶儿,这两只玉佩一模一样,你留一只就够了,这只归阿爸。”
碧瑶的脸色一下子阴了,盯住他,眼神哀怨:“阿爸,你是不是又要送给那个女人”
“瑶儿,”俊逸低声嗔怪,“看你讲些啥她是你阿姨”
“什么阿姨她一心想的是做我晚娘”
俊逸瞟一眼秋红,面上有些尴尬,又要说话,门人从前院跑来,在楼下叫道:“老爷,有人闹着见您。”
俊逸朗声问道:“啥人”
“一个小瘪三,姓章,立早章,说是老爷家的远房亲戚,叫你鲁叔哩。”
“立早章远房亲戚”俊逸闷思有顷,摇头,“不记得我家有姓章的远房亲戚呀”
“那就是冒充的了,”门人应道,“瞧他那瘪三样儿,一看就是讨小钱来的。几天前就遇到两个,全让我用三文铜钿打发了。”
俊逸抬腕子看下手表:“辰光快到了,我要赶船,就不见他了。你去问问清爽,若是讨小钱的,就赏他两串。若为其他事体,让他迟些时日再来。”
“好咧。”
门人应过,一路跑向前院,在路边倚树而站的章虎远远望见,满脸堆笑地迎上:“我鲁叔在不”
门人走到跟前,从腰里拿出从账房处领到的两串铜钱,只将一串掼在地上,神色倨傲地瞄他一眼:“姓章的,我家老爷要赶班船,没辰光见你。算你福气好,我家老爷晓得你是来讨小钱的,特别赏你这串铜钿。磕头谢恩吧。”
章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拳头渐渐捏起。
“咦,”门人略显诧异,“白给钱你还不拣告诉你吧,凡是瘪三上门讨赏,我家惯例只赏三文铜钿。老爷念你是同乡,赏你一串。一千文哪,难道这还嫌少不成”
章虎面色紫胀,飞起一脚,将那串铜钿踢起,直冲门人面门。那串铜钿嗖的一声掠过门人头顶,啪地砸在门楣上,将那门楣砸下一角,一串铜板哗啦啦散落一地。
门人吓傻了。
章虎欺上一步,正要揍他出气,望见齐伯与两个仆从各提一只大箱直走过来。齐伯重重咳嗽一声,赶前几步,将手中箱子放下。
齐伯扬扬独臂,堆起笑脸:“年轻人息怒,有话好商量”
左侧大街上,老潘、庆泽等带着几辆马车直驰过来。
章虎扫一眼齐伯及仆从,手指门人:“你这恶狗听好,告诉你家主子,我姓章的不差这串铜钿,让他等着瞧吧”扭转身,大踏步而去。
齐伯扫一眼门楣,又看一眼散落一地的铜钿,目光盯向渐去渐远的背影,眉头微皱。
俊逸与女儿碧瑶挽着胳膊走过来,秋红跟在身后。
俊逸看到地上的铜钿,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老老爷,”门人舌头发僵,“小小瘪三不不识抬举”
俊逸白他一眼,见几辆马车停在门口,老潘招手,就与碧瑶跳上车去。齐伯与仆从将三只大箱子装到其他车上,与仆从跳上车子。
一溜儿五六辆马车得得得地朝十六浦码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