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2 / 2)

gu903();那段时光的魔域,血流成河,那些以魔族的想象建造的佛像被推倒在地,过分粗壮的胳膊碎裂开来,僧袍盖不住的尾巴滑稽地插在废墟上,那张毛茸茸的脸上,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这个世间。

也许这个时候,菩提宗的那口钟曾经午夜悲鸣,也许山上供奉的香火也曾流下过血泪,但魔域的这一场悲剧,却早已注定,且无法扭转。

但也并非全然一场闹剧。

所以此后,菩提宗得道高僧的菩提珠可以渡化被困的魔族冤魂,所以……净幽前辈才会在那一场不归之前,先来见她,再赠与她一场杀阵。

以净幽的境界,想必早已修成了通透眼,虽不能窥得未来,却也总有些预感。

虞绒绒的意识依然暗沉,她的手却已经无意识般动了起来,再触碰到了被她放置在盒子中的那一朵永不凋零的荷花。

“……小师妹。”嘈杂与声音一并传入她的脑海之中,傅时画的声音与平时大不相同,仿佛强忍着某种痛楚,声音沙哑,也不知已经呼唤了她多少声。

虞绒绒的手倏而从那朵荷花上移开,转而握住了胸口的那枚四师姐云璃赠与她的鲛人鳞片。

鲛人擅歌,擅幻术,自然也擅长破除幻术。

虞绒绒不知道将自己的意识拉入这样画面中的究竟是什么,但就算不是普通的幻术,她握住的这片鳞,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鲛人鳞。

要说,那可是谢琉带出来的唯一的徒弟身上的宝贵鳞片!

果然,随着她的手指触碰到鳞片,她的意识终于从仿若泥沼的深渊中慢慢苏醒,她的六感也随之复苏。

可这样的复苏,却与她所想的,并不相同。

她分明意识还在,然而她的意识中,却充斥了太多的情绪。

仿佛她之前所见的那些画面中,所有在血泊中倒下的魔族都齐齐转头向她看来,而他们身上所有的那些浓厚的情绪,也几乎在视线触碰的同一刹那,浮现在了她的心里。

那些浓郁的恨,憎恶,怨怼,绝望,崩溃,麻木,那些哀苦,痛楚与苦难,以及那些几若疯癫的凶残与失去神智的杀戮之心……所有这些沉淀的情绪,仿佛像是扑面而来的血河一般,将她的神智彻底淹没!

傅时画半跪在舟侧,一只手将虞绒绒揽在怀中,剑光如梭,交织出一片几乎密不透风的剑风,将虞绒绒牢牢地护在了剑影之中。

但他的身上却已经见血,原本清爽的青衣金线也已经被血污沾染,他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口,血从他的颊侧和额头渗出来,分明他若是持双手剑,就可以让自己不收任何伤,但他还是近乎固执地揽着怀中的少女。

明明他周身的道元也已经变得稀薄,然而他还在向她体内倾注道元。受伤的明明是他,然而疗伤符却贴了她满身,他的眼中有了某种孤注一掷的色彩,显然已经打算以自己一道生魂,来换她一条命。

小舟已经被进一步啃咬,火色与游魂比之前更密,河道狭隘,若非傅时画的剑风扫荡,恐怕抬手就可以触碰到两边的喷火花。

他怀中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

傅时画似有所觉,有些惊喜地低头:“小师妹!”

然而他对上的,是一双碧色的双眼。

一双让人遍体生寒的,碧色的双眼。

顶着这样一双眼,虞绒绒的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表情,她很慢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她的目光所至,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极其安静。

风穿过血河,虞绒绒慢慢抬起手,在半空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好似是将那一缕风抓住,再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她边闻,边要向前一步。

“……小师妹?”然而她却被傅时画扣住了肩膀,后者分明已经有伤,却依然死死地抓着她:“你怎么了?”

虞绒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划过他脸上、手臂与周身的伤与血,再面无表情地将贴在自己身上的疗伤符揭下来,贴在了傅时画身上。

然后,她的目光倏而顿住。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她能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处于某个十分微妙的边缘,仿佛只要一个不慎,便要坠落入无边深渊。

又或者说,若非睁开眼的第一瞬,她感受到的是傅时画怀抱的温暖,对上的是他的眼眸的话,恐怕她已经坠落下去了。

可她的视线里,为什么傅时画的身上,会出现一根实在过分不同的骨头呢?

甚至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一根魔骨。

她好似在一夕之间,拥有了可以看透世间所有魔的能力,却甚至没有力气去想,为何傅时画身上会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她也能看清,要如何离开这片魔魂血河与岸边的喷火花。

原来她早就知晓方法。

她慢慢抬起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浮现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然后,她那枚棋子死死地按在了小舟一侧的河面之上!

随着她的动作,整条血河都仿佛被唤醒般,轰然震动了起来!

傅时画眼神幽深,他没有松开她,握着渊兮的手指却悄然变紧,显然在思忖面前的少女身上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被魔以某种歪门邪道附身……

“别怕。”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碧眼少女倏而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声线却没有变:“我带你出去。”

见画重现浮现在她指间,却见她一手持笔,一手抓子,虽然只是在面前咫尺写写画画,然而那一寸咫尺,仿佛已经囊括了整片天地!

纵横十九条交叉线被挥就。

仿佛遭到什么反噬,虞绒绒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她的动作却没有停,落子的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几乎要化作一片残影。

这是臭棋篓子在教给了她自己的一身修为后,她第一次真正手绘棋局,再将这一身棋盘大阵绘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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