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好似全城的人都涌向了同一个方向。
顺着人流而行,两人很快找到了入门考试的报名处。
报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还好入门测试的速度也足够快,日头正高,想来日落之前,足以轮到他们。
前后的人都有家长作陪,看起来年龄都不太大,很是忐忑不安,一侧的爹娘不断鼓励乱夸,再在看到有人被录用后,发出了些艳羡的声音。
人皆羡长生,凡人修士皆如此,而这世上想要见长生,就只有修行这一条路。
但更多的时候,普通百姓有时就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不一样的生活而已。
好似只要被那些仙师道长看中,便能从此跃入龙门,高人一等,改变命运。
既然是要跃龙门的事,起码也要大家觉得有希望的人去,而不是什么墙头要饭的小乞儿。
“铁牛,你不好好要饭,在这儿干嘛?难不成是觉得自己也能修仙?”一道讥笑声响了起来,几个人一起将队伍中的某个快要排到报名桌案处的瘦小身影围了起来:“你交得起三个灵石的报名费吗?”
虞绒绒一愣:“报名还要交钱吗?我怎么记得各大道门的门规里都写了,收尽天下有根骨之人,从未提及费用一事?”
“有些门派的底层弟子,多多少少会想些办法中饱私囊,修道毕竟还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傅时画传音道:“三个灵石某种程度来说,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我还见过要二十个灵石的。”
没见过社会险恶的虞绒绒深深震惊了。
却见前面变故突生,几个顽劣小孩将铁牛掀翻在地,将他全身上下搜刮一空,果然找到了三块灵石。
为首一人一愣,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你从哪里偷的!”
铁牛大怒,冲上去想要抢:“是我攒的!我没有偷!!!”
“攒?你一个臭要饭的,靠什么攒?”那人嗤笑道:“不偷不抢你哪来的钱?就你,还想修仙?我呸!你能修仙,母猪都能上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没有抢!我做了足足三个月的工才攒出来的!我没有!不信你去问城北王大娘!”铁牛大声道。
那人一脚将扑上来的瘦小少年踢开:“骗谁呢?城北王大娘昨天就死了,你让我去哪里问?”
铁牛猛地愣住,所有动作都顿在了原地:“……你说什么?死了……?”
几个人抢了他的灵石,已经骂骂咧咧地走了,周围围观的百姓没有一个上前,都不约而同地躲得远远的,显然都对这样的一幕早就习以为常,懒得去管。
铁牛前面的人很快报了名,桌案后的浮玉山弟子高声道:“下一个——你还报名吗?不报就让一让,等下一个过来。”
铁牛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惶然和刚才被打后的鼻青脸肿:“我!我报名的!报的!”
浮玉山弟子明明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却依然道:“名字,三块灵石。”
铁牛窘迫地站在原地:“我的灵石……被、被抢走了。”
“没灵石你报什么名?让一让了,下一个。”浮玉山弟子冷漠道。
后面很快有人挤上来,谄笑的大娘为自家孩子说着好话,再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铁牛,似乎嫌他离自己太近,毫不掩饰自己动作地向旁边移了移。
虞绒绒身后的小男孩轻声道:“阿娘,我们能不能帮帮铁牛?他好可怜啊,我明明看见过他确实给王大娘干活了的。”
他的阿娘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说什么呢?那个瘟神已经克死了所有他身边的人,你看,他竟然又把城北王大娘给克死了,靠近他是不会有好事的!难道你想要他克死你娘吗?”
小男孩吓了一跳,惊恐地闭了嘴。
虞绒绒跟着队伍一步步前进,眼神却一直落在铁牛身上,看他不气馁地再在浮玉山弟子身边急急忙忙地说自己什么粗活累活都可以干,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哪怕不给工钱都可以,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无视和打断。
报名的人来来往往,铁牛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他握紧了干瘦的拳头,心中有无尽的怒气和不甘心在燃烧,却始终没有放弃。
一位道长不理他,还有第二位道长,若是都不理他,他就再求一遍,再多求一遍。
如此不知多久,他的嗓子逐渐沙哑,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厌烦和不屑,虽然他早就对这样的情绪免疫了,却也难免依然被深深刺伤。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道长好,道长辛苦了,这里是九块灵石。”
浮玉山弟子一愣:“可你们只有两个人。”
那道女声笑意盎然道:“还有他啊。”
铁牛若有所感,不可置信地怔然回头。
却见面前的少女眉眼弯弯,冲他毫不嫌弃地招了招手:“就是你,铁牛,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写名字了。”
第42章
从看到铁牛被抢了灵石开始,虞绒绒就在想,如果他不走,能坚持到她站在报名台前,她就帮他付那三块灵石。
不是行善积德,不是多管闲事。
而是她始终觉得坚持的人,总是值得这个世界的一点温柔。
就像……她自己一样。
至于自己身后这家人所说的瘟神一类的说法,虞绒绒倒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世界没有神,曾经最接近神的两个人,也是自封为神与魔,然后再在一场割裂了整个大陆的大战后,将对方各自封印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况且此事已经过去万年之久,若非还有一柄湛兮在那儿伫立,恐怕几乎已经快要无人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队伍中一片哗然,没人想到铁牛居然还有这等际遇,有人出声便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拉了拉,小声劝道:“说不定出了钱也是打水漂呢?还没选上,别激动,给几位道长留个好印象更重要。”
铁牛紧紧咬着下唇,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犹豫片刻,十分认真地给虞绒绒行了礼,然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我叫阮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