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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 罗周 2305 字 2023-10-06

谁又敢核查诸葛亮

“唉。”刘禅蹙蹙眉,转动着腕上的玉珠,“或许是误会呢事情就交给相父区处。相父是不会骗朕的,至于正方,”他沉吟了一会儿,“先帝临终,托重任于他。若说他败坏国家大事,相父,是否要李严自己也认罪才行”刘禅直呼“李严”姓名,已是生疏了几分。

只要证明诸葛亮是对的,李严是错的,就行了。刘禅想,事实不重要,那不是“朕”关心的,回师或进军也不是“朕”关心的,重要的是一个选择放在面前,就一定得选诸葛亮而放弃李严。

刘禅心思,诸葛亮不是不知道,他对这个少年皇帝,常常很无奈。虽然少年极尊重“相父”,相父设立的规章,他没一项不支持,相父举荐的官员,他没一个不批准;然而诸葛亮总感觉,皇帝在“韬光养晦”,他总觉得在那笑眯眯的眼睛后,藏着隐隐的怨恨。“或许陛下会将被曹操挟持的汉献帝来自比吧”这念头令诸葛亮惶惑而悲伤。

他权倾一国,与曹操是一样的。

他雄才伟略,与曹操也一样。

他没法剜出心来给刘禅看,就算真剜出来了,刘禅也会诚惶诚恐地双手捧着说:“朕知道、朕知道”其实还是不信。

诸葛亮叹了口气,晕眩得晃了晃。

刘禅赶紧扶住他,就像个孝顺的孩子。

“陛下既把事情交给臣处置,”诸葛亮承诺,“十日内臣必然查出实情。”

头天,他稽查了相府所有存档文卷,没有只字提及回军事。第二天,他询问了各路督粮官,人人都说军粮充足。第三天,他复核了从成都发往军中的近百份案牍,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太干净了,干净得使人怀疑;就像衣裳沾了污迹,有人拼命去洗,用皂角搓了一遍又一遍,污迹倒是没了,衣上却留下刺目的一块白。这样周至的手法,会是谁呢诸葛亮抱膝坐在案后,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没看到公琰”

第110节:战城南,死郭北10

“啊”下手的张裔走了神。

“公琰呢”

“雒城税收有误,公琰前往盘核,”张裔说,“也正好祭祭庞军师。”

“哦,十七年了。”诸葛亮唏嘘着,问,“他主动去的”

“是卑职。卑职听说公琰与庞军师交情甚好,所以”张裔声音越来越小,眼眸不安地闪烁着。

“即是说,五十天前你支走了蒋公琰”

尖锐的“支走”二字,使张裔猛然一震

所幸诸葛亮很快缓和了语气:“是该祭祭士元兄。君嗣,你派公琰去,并没有做错。税收是国家命脉,该弄清的,绝不可糊涂。”

最后一句话绵里藏针。不及张裔接口,却见李严一步跨入丞相府正厅笃悠悠的李严官服齐整,眼角舒展着快乐的皱纹,热情招呼道:“孔明兄我带了个人来请你发落。”他拍拍手,有个人被五花大绑、拖入内堂。“矫诏撤军,全在此人”他指着被缚的罪囚说。

“亮并没有说矫诏。正方兄如何得知”诸葛亮微笑着起身相迎。

“他全都招啦”李严愣了愣,大笑道。

“是吗”诸葛亮轻轻笑道,“还以为是将军们告诉正方兄的。”

他上前看看扎得粽子似的罪犯,看到了一张原本很漂亮的脸,而今累累伤痕使它看上去像个被画坏了的美人,眼睛鼻子又青又肿。诸葛亮没说话,回身拿了把裁纸刀,割断他身上绳索。

“孔明”李严想要阻拦。

“岑元俭手无缚鸡之力,不必捆了。”诸葛亮说。

眼前招了供的“罪人”,竟是岑述

岑述跪在厅里,听李严数落他罪名。李严说:岑述监管西路粮草,适逢天降暴雨,他担心不能将粮食如期运到军中,就想出毒计,假借我命传天子口谕,叫回了丞相及三军。李严又说:像这种丧心病狂、为逃脱一己之罪不惜破坏国家大事的竖子,不杀不足以惩戒后人。

张裔在一旁听着,不时偷望诸葛亮一眼,诸葛亮脸上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是相信或者怀疑。

“元俭,李大人所言属实吗”等李严停了口,诸葛亮才问。

岑述只是哭,一个字不说。

眼泪落下来,“吧嗒”、“吧嗒”地响。

更漏里,金砂正“沙沙”地往下流。

“元俭曾说询问过君嗣,也是假的”诸葛亮又问。

岑述仍不说话,泪水杂着血,渐渐变成浅红色。

诸葛亮转向张裔,再次问:“是假的”

“啊”

“假的”

“他从没来找过卑职。”张裔心一横。

这个瞬间,张裔发现诸葛亮脸上停留着他从没见过的失望、难受和怜悯。诸葛亮看着他,不再像在看个朋友、看一枝花,而像是在看一截朽木、一个死人,目光甚至直接穿透他身体,厌弃地望到别处。“厌弃”,想到这,张裔浑身发抖,一面恐惧,一面羞愧。他紧紧咬住唇,勉强不要失态。

“是这样。”诸葛亮挥挥手,仿佛有些疲倦,索性拿羽扇遮住半个脸,“既然元俭供认不晦,正方兄与君嗣又能做证,事情就可以了结了。亮答应过十日内给陛下回音,君嗣,”他吩咐说,“你写下详情,收监元俭,七日后西市处斩,以儆效尤。”

张裔作揖算是应命,他喉咙哽咽,无法张口。

“还有,”诸葛亮又说,“亮累得很,再不愿多批一条处斩令。君嗣代批了吧,到时你代亮去监斩,拿首级回来复命便是。”

说罢诸葛亮很礼貌地与李严拱手作别,说要回去歇歇。他走后,李严也走了,岑述被押下去,只留张裔在空荡荡的正厅里,他呆滞地望望四周,关好门,把窗户也一扇扇关严实了。黑暗里,他捏起狼毫写好处斩令,换上了丞相用的朱笔,捏起来,放下去,再捏起来,又放下去,一连三次,终于忍耐不住,趴在几上大哭起来,像只张开翅膀飞不动了的鸟。

张裔在丞相府住了五天。

五天里他想了很多,将诸葛亮写给他的信整理了好几遍。他把信笺贴在胸口,回忆着十七年前与诸葛亮的初次相见,回忆着他流落江东时颠簸卑贱的生活,回忆着他从江东归来后诸葛亮脸上的喜悦,那之后丞相便视他为臂膀,委以重任。往事辛酸着、甜蜜着、繁忙着,水浪般冲涌上来,最终化做一道“厌弃”的目光那仍然是诸葛亮的

张裔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光着脚跑入诸葛亮所在的后院。五天里他迅速憔悴、枯萎,面孔变得毫无光泽。

“亮等了你五天。”诸葛亮见到张裔,欣慰地松了口气。

“亮想看看,你是否真忍心将无辜之人押赴刑场。”他又说。

诸葛亮始终不相信,张裔会无情到那个地步。

这时张裔腿脚一软,跌倒在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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