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biquxsw.cc,红楼之林家嫡子 !
贾赦这里正兀自心惊,又忆起贾母自小对贾政的偏疼,今日贾母见自己与贾政的两种情状,一股寒凉之意袭上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不敢再深思细究下去。邢夫人本就守在榻边,见贾赦发抖,还以为他受了凉,一叠声关切道:“老爷可是觉得了冷?我叫她们拿锦被去。这班蠢材,怎么暖轿还不抬来?”
贾赦自是不好在贾母上房中养病,故而贾敏早就叫人去传了轿子送他回去。又听丫头来报,贾母睡得有些不安稳,便带着元春进去伺候,打发贾珠去给他姑爹问安。只有邢夫人留下来伺候贾赦。
贾赦被她问得一阵心烦,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本来就瞧不上眼。只是贾母一意说了,这姑娘端庄贞静又美貌贤淑,定是良配。他又是男人,内宅里的事本就不好插手,再者也碍着父母之命,只好随了贾母的意。
本想着只要人本分老实,不要像他原配孙氏一般,整日里因着这些偏房侍妾与他置气吵嚷,闹得家宅不宁。谁知人娶了过来,老实过头成了木讷,不善言辞也就罢了,横竖家中解语花多的是。偏又不会当家,家务交到她手里没了三日,便闹出事来。不但贾赦不待见她,连贾母也觉得她讨嫌。
婆婆丈夫两处不讨好,这邢夫人心中畏缩,更显得木头木脑,处处不讨喜。贾赦更是厌烦,但如今见她殷殷关切、方寸大乱的模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心中微微生暖,不由放缓语气道:“我无事,不必等轿子来。咱们走回去罢!”右手撑住榻身便要起来,邢夫人连忙来扶,嗔道:“这如何使得?老爷你还是安生躺一会子罢!我这就去催轿子。”贾赦顺从地躺了回去,只见邢夫人匆匆下榻,一时心急,还差点踩住裙角绊倒了。
贾赦点点头,见她一脸羞赧,有靥生红桃、眼含春波之色,更是高兴地笑了笑。邢夫人自嫁了进来,得过贾赦几个好脸色?如今见他这般温存和气,更是将一颗芳心暗许,羞羞怯怯地去了。一时轿子来了,邢夫人更是灵窍一开,先是到里间与贾敏、贾母辞行,又亲自来扶贾赦上轿,温顺而又体贴,娇声柔语道:“姑老爷也来了。如今在书房里跟二老爷说话,方才打发个小厮进来说,听说老爷醒了,一会子就来看望老爷。”
贾赦唯有点头,心里一突,不由想起从前林海劝他不要跟义忠亲王走得太近的那些话儿,追悔莫及。更是对林海的远见卓识起了一段钦佩的念头,吩咐道:“那你去吩咐厨下,好好整治一桌酒菜,我留姑老爷用饭。”邢夫人高兴地应了,恨不得这段从屋内到院子的路一辈子都走不完才好。
轿子一路行到了贾赦所住的院子,贾赦更是一阵心酸,堂堂袭爵的公爷,住的院子竟在马厩后边,正房荣禧堂倒是让贾政夫妇鸠占鹊巢去了。进了院子,贾赦从轿子出来,见这房屋院宇既偏僻又狭窄,原来就是从府内花园隔断过来的,本是他还未袭爵时候的住处,规制自然远远比不上荣禧堂的大气庄严,将平日里压抑的一团心火重新烧了起来。
从前父母双亲还住在荣禧堂的时候,因心疼小儿子,让贾政夫妇随着他们居住。贾赦自然无话可说,后来父亲去了,寡母还住着,他自然不能逼迫老母从正房中搬出来,不然世人的唾沫星子能将他淹死。只好委委屈屈地在前院开了个黑油大门,好方便出入。孙氏也隐约对他抱怨过此事,但夫妻两人都没奈何。
不想孙氏重病,自然不能操心家事,贾母便将内宅诸事都交付王氏管理。贾赦夫妻二人皆有些别扭,叫弟妹当大伯的家是怎么回事?但李氏已病得下不了床,贾母又推说年老,只好让王氏出面,他还要感谢王氏费心。
后来孙氏逝去,丧事葬礼繁琐,自然一切都托付王氏照料。这时贾母又说,荣禧堂吊唁的客人来往问候,一是太过热闹,她身子又弱,实在禁不住这样的喧闹,二是人人都来安慰她,使得她时时不能忘怀这贤孝媳妇,更添伤心。为免触景伤情,贾母便搬到西面的院子静居养神。而王氏要料理丧事、招待来客、主持家务,便顺势在荣禧堂正房的东耳房里住了下来。
而他那时节正经丧偶之痛,自然也没在意。等到一两个月后,他打起精神来之后,才发觉不对,怎么那些来访的诰命个个都往荣禧堂去了,明明贾母已经搬到西院去了。想到此处,贾赦未免恨到牙根咬紧。这就是他那素来守礼、端方耿介的好弟弟?他难道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人把个正经承爵的大哥挤到偏院,不合规矩情理吗?但贾政还是大摇大摆地住着,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邢夫人见他脸色很是不好,不像是病的,倒像是想到什么气的。虽然心下害怕,但还是战战兢兢地问:“老爷怎么站着不动?”贾赦这才回过神来,抬脚往屋内走去,愈想愈觉得自己的郑庄公之猜想也许是对的,他们夫妇心里一定觊觎着这爵位府邸。贾赦疲惫地往炕上一躺,邢夫人犹豫着要帮他换掉身上的冠服,贾赦摆摆手。但身上冠服又重,着实穿着不舒服,还是站了起来让邢夫人伺候着换了家常衣裳。邢夫人又帮他脱了靴子,伺候他躺下,这才出去外头看丫头们煎药。贾赦牙齿“格格”乱咬,对贾母、贾政夫妻的忌惮已是深入骨髓,从前的母子、兄弟之情已如清晨的薄雾,日光一照,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