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样出去可别说是咱们鸣剑堂的人”
四人说着笑着,却浑然不知有个男孩正在不远处听着看着,其实,在回来的路上韩夜就听过鸣剑堂韩副堂主一家惨死的事,可现在在这里再听到,却又是另一种悲怆之情。
为何命运要如此将他折磨
原以为师父可依靠,师父却走了;原以为家人最温暖,家人却去了。一切,如梦一般幻灭,乃至于韩夜觉得亲人师父的死都不仅仅是偶然,或许,这里面也有他的原因。
韩夜安静地、悄无声息地从旁翻入东苑,东苑里一点未变,少的只是过去的温馨欢笑,多的只是现在的清冷寂寥。
韩夜走到母亲的房边,他仿佛看到病怏怏的母亲正躺在床上,带着慈和的笑容朝他轻声唤道:“夜儿,你回来了吗”
韩夜来到正堂边,他仿佛看到一脸严肃的父亲正拂袖对他怒道:“你还知道回来看你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还不去洗澡换身衣服”
韩夜路过妹妹的房门前,却又仿佛看到清丽乖巧的妹妹跑过来挽住他的手,三分担心七分高兴地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还好吗”
“嗯,还好。”小男孩淡然说着,去摸妹妹的头发,那身影却是一晃,消失在面前。
都已不在了吗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韩夜望着空荡荡的东苑,悲伤、惆怅、难过、失望纷纷涌上心头,他心乱不已,便赶紧拿起师父的酒袋,拼命地往口里灌酒,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没有放声大哭,男孩的泪水,早在师父死的那一刻就流得所剩无几了,而伤痛,只有手里的酒才能带走
“爹、娘、妹妹”韩夜坐到正堂前的台阶上,望着前方的庭院,晚风阵阵,竹影摇曳,眼前只有无尽的凄凉,他蹙着秀眉,清目里忽然闪过一丝信念,便握紧双拳,怒而望着那片夜空,心道:“终有一天,我要为你们报了此仇终有一天”
韩夜想着想着,把手放到胸膛,却有意无意地触到了一个小硬物,那是一枚白色的玉坠。
“云梦”似乎想起了什么,韩夜忽地站起身来,一个纵身跃上高墙,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看这个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不必挥手,无需流连,小男孩用他的目光与东苑道别
北苑离东苑还不算太远,其中有一间房内,还隐隐闪着烛火的微光。
是谁这么晚了还未入睡
是她,那个身穿洁白花边衣裳的小姑娘。
韩夜站在檐外的花丛里,痴痴地望着烛火里的伊人,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那晚的火光、躺下了冰冷的泪水。他一咬牙,转身即将离开,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等等。”
韩夜清眸里一阵惊讶,他转过身去,却见有个女孩背朝着满屋的辉火,一袭娇小的白色倩影惹人怜爱,女孩把右手放于胸前,蹙着柳眉,睁着晶莹满泪的玉眸,竟是有些怨意地问道:“为何刚来便要走”
韩夜望着那司徒云梦,无言以对,他生怕多呆一刻便多一份不舍,于是在晚风之下背过身去,皱眉道:“你、你不会明白。”
云梦睁着柔情似水的眼眸望着韩夜的背影,玉容之上满是苦涩,她柔声对韩夜道:“或许我不明白,可是,留下来吧。”
“留下来”韩夜忽而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不是那个娇贵的小孩了,他兀自背对着身后的小女孩,紧闭清眸、握着拳头,颇为痛苦地仰着头,道:“我若留下来,爹娘和妹妹的仇就报不了;我若留下来,师父的罪就没人去赎;我若留下来,你就会受我牵连。我是个不幸之人,不能留下来。”说罢,这小男孩狠下心,低下头,坚决地要迈出步去。
云梦有些慌张地追了过去,抓住韩夜的右手,也紧闭着玉眸,香泪从白皙的面上落下,洒落在男孩的臂上,她柔声微怨道:“韩夜哥,才不过一个多月,你说过的话就都忘了吗”
“我、没、忘。”韩夜依旧背对着云梦,说话时却已不似一个十二岁小孩了,他右手继续让云梦抓着,左手却紧握起来,他垂泪道:“只是,还没到时候等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会回来。只要你的玉坠还在我身上,我都不会忘记你,就算那时你已忘了我,我也很感谢你给过我这些回忆,云梦。”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梦不解地看着韩夜,月眉间只有无尽的哀愁。
“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所以现在还不能对你说,等我们再见之时,我会告诉你的。”韩夜说着,收回自己的右手,他怕会伤到云梦,所以很轻、很轻,他冷淡而又坚定地道:“还有,如果大伯父和三叔问起我,你就对他们说,我现在是索命阎王的徒弟了,叫他们不必记挂我这个侄子,就当、就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云梦望着韩夜的背影,想去理解,却无法理解,她只能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子”
韩夜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正不正确,但既已下定决心,便没有理由再回头,他凄然地望着前方的凉亭和荷塘,对身后的伊人道:“等我,如果到那时你还没忘记。”说罢,他背朝与他同结青山之誓的姑娘,紧紧抓着胸口那块玉坠,白色玉坠在夜里微微发着忧伤的光,与他一同隐没在北苑的夜风里、花丛中。
“虽然不知道你的打算可我愿等你,哪怕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云梦锁着愁眉,用盈盈如水的玉眸目送男孩离开,她把纤柔的双手叠在胸前,深情地祈愿道:“玉坠啊玉坠,我知道,只要你在,他就会平安,对吗”
玉坠不能回答什么,那一晚的急风也不能回答什么,而男孩就此与女孩分离,青山之上,徒留三个人的过往。
独剑行浪迹天涯
叹孤夜,冷剑如霜,血海深仇誓不忘
思旧梦,愁伤断肠,青山柔情今何方
飘蓬飞絮,雨蒙蒙,难掩过往
寂月流云,风萧萧,莫笑痴狂
临剑
有时,蜀山悬顶上的绿衣小姑娘,鸣剑堂北苑中的白衣女孩,还有某个林子或山洞里的蓝衫男孩,他们会一同望着天上的明月,千里共婵娟,却不知何年何月才得相聚,而光阴荏苒,一晃便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