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他很在意被太阳王纠正,然后我开玩笑说搞不好猫骗会来,他吓得脸色铁青,一看就知道完全当真了。」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得扛一半责任我不该提起班上同学消失的事情。
如果真理亚和富子女士的判断正确,守确实比我软弱许多。
我突然不寒而栗。
「一条链子,总从最脆弱的环节断裂」
「什么」真理亚讶异地问,我回答没事,努力整理混乱的思绪。心底涌出毛骨悚然的想法,却怎么也无法厘清。
守家住栎林乡,位于町的最西边,我们要在这种季节正面迎向冰冷的河风,相当不舒服,抵达的时候脸已经冻到麻木。我将白鲢4号绑在码头,背起背包,穿上雪板。我们的雪板融合适合越野的屈膝滑雪板、日本传统的雪鞋,以及雪靴等三样装备的优点。
雪板底下设有许多倒钩,前进时很顺畅,后退也能剎车,因此可以在平地行走,或按滑冰要领前进。使用咒力前进时,双脚张开与肩同宽,站稳马步。上坡不成问题,平地更想多快就多快,问题在下坡,用咒力持续煞车相当费神,藉滑雪技巧往下滑反而轻松。
真理亚穿着普通的鞋子,像精灵一般飘在半空。
我们到守的家,环顾四周有没有留下脚印。大雪唯一的好处,只有某人失踪时会留下脚印而已。
「嗳,会不会是这个」
我找到的不是脚印,是两条一对的雪橇痕迹,间距看来应该是儿童雪橇。
「守不太会踩雪板,其实根本不会用。」
「他应该是翻出友爱园那时的雪橇吧。从痕迹来看,应该堆了很重的行李。」
在儿童雪橇上堆满行李离家出走,实在不算潇洒,但非常有守的风格。
我们等了一会,觉的小船从水道上飞驰而来。
「久等啦。知道他去哪了吗」
觉从小船下来,他已经穿好全套雪地追踪装备,他的雪板比我更长更宽,更需要腿力,但好处是在静止的水面上可以替代水蜘蛛注:踏水用的浮鞋。我们三人跟着雪橇的痕迹前进,虽然守比我们早三小时出发,但儿童雪橇载满重物,很不稳定,速度快不起来。我们心底盘算,如果他还没决定上哪里去,或许两个小时就能追上他。
雪橇的痕迹从守家的后门往路上延伸,半途转向右边,上一座小山丘。
「看来他打算往没人的地方去。」觉这么说着。
「竟然不记得用咒力消除雪橇的痕迹,果然是守。」飘在我们头上真理亚说。
「可是为什么不用小船」
我提出最初就想不通的问题,与其用不习惯的雪橇,不如用快几倍的小船,还能载更重的行李。
「或许是不想被人看见吧」这或许是主要原因,不过也许有其它考虑,毕竟从水道或河流逃走很方便,却容易被追上,难不成守想越过八丁标,往山里面去
小雪停歇片刻,再度飘落,我们加快追踪步调。我和觉在雪橇痕迹两侧滑行,真理亚跟在后面,反复用咒力让自己弹飞向前四、五十公尺,因为这样比持续飘浮轻松。
「等等」
真理亚在后方大喊,我们便停下来。
「怎么了」
我们减速回头问道,真理亚蹲在雪橇痕迹旁边四、五公尺的位置,低头查看。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真理亚指着雪地上的脚印,脚印窄长,不像人、熊或猴子,有点像是兔子,但尺寸太大,而且不是双脚并着跳,而像人类一样左右交互前进。
「应该是化鼠。」觉从我身后探头,气喘吁吁地说。
「化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或许在打猎吧」
「打猎」我警觉这足迹并不单纯。「如果是这样就糟了。」
「为什么」
「你们看,这脚印不是一直跟着雪橇的痕迹吗」
无论怎么看,都是在追着守。
雪地上的两条痕迹,带着我们来到人烟罕至之处,亦显示出雪橇在新下的软雪上艰难前进,碰到一个大陡坡。守应该认为山坡比雪堆好走,硬是斜行上去。
「没想到那小子竟敢用儿童雪橇硬上啊。」觉看傻眼。
「守看起来胆小,其实挺不怕死的。」
又或是被更恐怖的东西追赶,所以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跟着雪橇痕迹上陡坡之后发现地上不再堆积雪花,仅剩结冰的路面,使得雪板东倒西歪,差点滑倒几次,如果没有咒力支持,早就头上脚下滚落下去。
陡坡拐出一个大弯继续往上,路边山谷愈来愈深,守应该想让雪橇快快登上坡顶,但路上长满歪斜的大树挡路,更往上又是岩石裸露的荒地,我们接下来不是走到绝路,就是回头。但守搭着沉重的雪橇,就算用咒力也很难在斜坡上转向,他应该是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哎,雪橇的痕迹不见了,你们知道去哪了吗」
我在斜坡停下脚步,喊住其它两人。觉也摇摇头。
「不知道,雪橇的痕迹很深,就算在冰面也会留下痕迹,可是」
「我从上面看看。」
像蚱蜢一般在陡坡上跳跃的真理亚,突然像汽球般飘向高空。
「这附近还有浅浅的痕迹。」
我用咒力撑着身体避免摔落谷底,手指摸着粗糙冰面上的刮痕。这时,指尖摸到触感奇特的物体,是岩石。坡面几乎没有能支撑我的突起处,我平贴坡面,看不清楚,但确实不是冰层,而是平坦坚硬的岩石,面积约三张榻榻米大。我用咒力吹开岩面薄薄的积雪,发现岩石中央有金属刮过的线条。
「觉看这个」
觉在山坡上灵巧转弯,停在我身边。
「你看,难道守的雪橇在这里」
此时真理亚也降落到山坡上。
「我从上面没看到任何痕迹,应该没办法再往上了。」
「真理亚糟糕了」
真理亚听完我的说明,原本冻到发白的脸蛋更显苍白。
「守是在这里摔倒掉到下面」
我们往山崖下看,不知何时已经距离谷底数百公尺,如果摔下去,得用咒力好好自保才可活命。
「总之我们下去一点看看,就算真的从这里摔落,不一定会掉到谷底吧」
觉说完,我们缓缓爬下倾斜三十几度的陡坡。下到约三、四十公尺时,雪板下的山坡触感倏地改变。
「是雪堆」
山坡半路出现颇深的凹坑,堆满柔软的白雪。
「看来还有希望,或许这里成了缓冲垫,让雪橇煞住了。」
「可是没有任何从这里延伸出去的痕迹啊」
真理亚忍不住发挥咒力,一股脑地想铲雪。
「太危险了真理亚飘在旁边就好,我来」
我制止真理亚,卷起强风一口气吹开积雪,飞舞的白雪让觉直往后退。虽然我对真理亚讲得好听,但不靠咒力站在陡坡上实在太过勉强,每几秒就要把起风的咒力转回来支撑身体。
突然,真理亚惊呼一声,我停住风。
「那里就埋在那里」
真理亚发出哀嚎,指着从雪堆里突出来的物体,似乎是铁制的雪橇脚。
「挖出来我来,妳们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