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虽然从未见过隆帝的样子,可眼前这人的模样神态,俱是人中之龙,这般气概山河之貌,常人绝不可能驾驭。
这个人就是隆帝。
隆帝举着他的圣旨,在向苍生下诏,昭示着人世间至高的大公之道。
旌幡迎风飞舞,光荣正大,这已是国运大道,扑面而来,重重的压在白雪的身上。
他一身布衣,孑然而立,面对隆帝,不跪也不动。
“下位何人”隆帝清声道:“为何不跪。”
王纛大旗,迎着西风,猎猎作响。
王道在上,万民朝拜,在这个天底下,只要站在神州的土地上,就要服从王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在这杆大旗之下,白雪是跪还是不跪,他跪天跪地跪父母,还跪师傅,他遥望王纛,神色孤单,似在踌躇什么。
白雪这一生从未服从过王道,他自幼放荡,留恋花丛,烂赌如命,嗜酒成性,这一辈子也从未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直到这一刻,他踏上这条路,走进这道宫门,为的是为天下的苍生换一个英明的君主。
如果这一刻,他不服王道,又谈何为国为民
如今圣旨已到,天子向天下人下诏,他跪是不跪
就在那夕阳下,在隆帝的注视下,只见白雪他面向王纛,缓缓提起长袍,身子一寸一寸下弯,竟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了。
隆帝目光奇异,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跪,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傲骨铮铮的男人会被自己征服,那么,他为什么要跪
白雪跪下,他跪的不是隆帝。
他跪的是天下,跪的是王道
跪的是他走的这条路。
天子不掌凶器,所以隆帝身上并无任何剑器。
他手持圣旨,高声道:“朕自登极二十七载,战战兢兢,事必躬亲,奈上邀天罪,逆贼直逼宫门,朕之大恨也,朕下遗诏,传位皇女赵蟠,宫中内孥可尽数取去,勿坏陵寝。”
他并没有展开圣旨,闭目背出,想来这历代之中,要自己宣读圣旨的皇帝,实在不多,隆帝并没有说太多长篇累牍,讲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说这是余歌反叛,将此事说成是一个不定性的逆贼,也愿意将皇位传给余歌,看来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明白,如果他肯自己禅让,反倒还能留最后一点的尊严。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
白雪神情肃穆,听完圣旨,然后站起身子,望着隆帝。
隆帝并没有怪他没有谢恩,反倒是平淡道:“白雪”
白雪道:“白雪贱名,有辱清听。”
他们两人本是生死之敌,白雪前半生可以说就是被隆帝所设计操控,而隆帝的皇帝之位也是白雪一手摔碎的,这样的大敌,可见面后并没有互相恨得牙痒痒,反倒如读书人见面,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用词也是讲究的很。
隆帝道:“果然是温润如玉,洁白无瑕。”
白雪道:“陛下谬赞了。”
隆帝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喊自己陛下,“阁下一路闯宫,无人能敌,果然是好功夫。”
白雪道:“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隆帝道:“天下谁主,岂是你能决定的”
白雪道:“不能,天下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得之,能一者得之,并非是白雪决定谁做皇帝,而是天下人选择了这个人做皇帝”
隆帝狂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朕已经下诏传位给公主,看天下人如何选择”
白雪道:“陛下顺天应民,必将名垂青史”
隆帝道:“可惜,阁下本是佳人,却要遗臭万年。”
白雪道:“万世留名,于我无关。”他仰面望着隆帝,道:“请陛下拔剑”
隆帝不解道:“拔剑”
白雪道:“请陛下拔剑,斩杀逆贼”
隆帝剑眉一动,道:“你想让朕杀了你”
白雪正色道:“正是在下逆反,岂能不杀”
隆帝道:“可惜,朕掌中无剑”
白雪道:“陛下有剑,可惜陛下不会用剑”
隆帝轻轻道:“哦”
白雪道:“以陛下之气概,若是生于江湖,必定是一代剑客,可惜这不过是庶人之剑”
庄子有云: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
隆帝叹道:“可今日却是庶人之剑胜了天子之剑。”
白雪正色道:“陛下这话谬之大矣,要知在下这庶人之剑已至剑术之巅峰,而陛下的天子之剑却是一塌糊涂,以下犯上,能胜,不过是陛下不会用剑而已。”
隆帝怒道:“朕如何不会用天子之剑了”
白雪道:“陛下难道没有发现吗你的天子之剑正握在余歌的掌上,她掌天子之剑,以山川为剑身,以四时天利为剑鞘;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此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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