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掌中绘出,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苗域臣服,北方束手,天下将定。这才是真正的天子之剑啊。”
隆帝听得瞠目结舌,满面羞愧,久久沉思,望着那轮如血的夕阳,一直到它落山,就在将落未落的一霎那,天地间猛的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那种无与伦比的光亮,照的隆帝心中一片通明,他忽然长叹道:“你说的对,朕不会用剑更不配掌天子之剑”
白雪也沉默许久,叹息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绝对是一位明君,看来,师傅并没有看错你,若不是因为余歌实在太过于出色,你不该这样退位的天意弄人”
隆帝道:“一切已成定数,就不必再说了”
白雪道:“既然如此,请陛下出手吧。”
隆帝道:“你非要朕杀了你”
白雪道:“陛下要斩逆贼,可逆贼却不一定要束手就擒”
隆帝失声道:“你想与朕决战”
白雪道:“在下已经说了,陛下有剑,就该一战”
隆帝背负双手道:“朕贵为天子,岂能掌凶兵”
白雪道:“那好,就由在下送陛下殡天吧。”
隆帝面色苍白,他紧紧地盯着白雪,道:“你来吧。”
这声出口,忽然间,一道魔枪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
这一枪贯穿了天地,也穿过了白雪的左掌。
第401章昆仑雪山
隆帝不可思议道:“你废了自己的左掌”
白雪疼的满身大汗,他点点头。
隆帝道:“朕虽久居深宫,也知道白雪右掌已废,如今你再自废左掌,岂非将一身武学,付之流水”
白雪勉励一笑,道:“我要做的已经做完了,还留着这武功做什么”
隆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向歌儿表明心迹”他居然也喊赵蟠的江湖名字余歌。
白雪缓缓道:“我的存在,已经对皇权构成了威胁,更何况,上一代皇帝就是我废掉的,只要我活着一天,余歌的这个皇帝头上就悬着一口利剑,日子久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做出伤人又伤己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自己来做个交代好了。”
他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废掉了自己的武功,那么,以后余歌有事,再也不会想到利用他了,这样,他也就真正的自由了。
隆帝敬佩道:“你这么做,是对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雪道:“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有几句话想请陛下带给余歌。”
隆帝笑笑,道:“朕可从未做过传令兵”
白雪道:“你会的,只因这些话,于国于你都有利的”
隆帝肃然道:“请讲。”
白雪道:“第一件事:北域安插了无数探子在南国,别的都不足为虑,但有个唤作欧阳的人不可不防,而且应该就在这深宫之中”
隆帝道:“朕记下了。”皇宫之内有北域的探子,他心里也有数,并不算惊讶。
白雪道:“第二件事,还请她登基之后,善待天下百姓,能够做到华夏一统,万民大和,汉人是人,苗人也是人,女真外族都是神州大地之上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请善待”
隆帝道:“这点,朕也记下了,一定转告。”
白雪道:“第三件事,或许是我多心了”他喃喃道:“在极西之地,他们有另一种文化,重视奇工巧术,善于机械,野心勃勃,实在不可不防,看那模样,近百年可能不会有动作,可日后必成大患,希望人君不可等闲视之。”
他这话说的很迟疑,显然他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隆帝听之不以为然,要知道神州大地为四方中心,万国朝拜,每每君王岂会将蛮夷之国放在眼里,他听过之后也就忘了,并没有交代给余歌,以致酿成数百年后的一场大祸。
这究竟是白雪的过失还是隆帝的过失都不重要了,可若是白雪能够当面对着余歌讲出这些话,或许就能避免日后许多事情的发生。
白雪道:“第四件事,就是我私人的了,在下会告知天下,自己已经死了,我会隐居结草庐不出,默默的关注着天下,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或者后代君王中出现亡国之君,必定会再有一少年携带我阳逆枪出山,实现我守护家族的承诺”
太阳已经落下,天下间仿佛有雾,皇城的阴影下,白雪站着,站的顶天立地。
隆帝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人,他只不过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面对着他压了下来。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
白雪散去自己身上的剑气,道:“但愿阳逆枪再也不要出世”
他说完这句话,身子忽然化作飞虹。
如急箭般迅速,又如雪花般的美丽。
他已经飘走。
隆帝冲着那背影大喊:“你不再见歌儿一眼吗”
没有回答,再也没有回答了。
白雪,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皇城的阴影,也掩盖在余歌的心上,她已经等待了很久,白雪已经进去了很久。
为何没有任何消息出来。
阳春道:“你在焦急”
余歌道:“是。”
阳春道:“担心”
余歌道:“是。”
阳春道:“如果你再也见不到白雪,你后悔吗”
余歌猛的回头,凝望着阳春,他那双死鱼肚皮般的眼睛。
“有些事,已经做了,就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
阳春道:“好,那我只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选择相信”
余歌道:“你问。”
阳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操控的”
余歌身子微微一震,她长吸了口气,感到无限的寒冷,“不是”她觉得这个声音好陌生,好遥远,放佛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阳春点点头,忽然一卷披风,大步朝前方走去。
余歌喊道:“你要去哪里”
阳春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不等他了吗”
“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走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余歌忽然一下子崩溃了,她悲呼道:“为什么”
阳春没有回头,说出最后一句话,“没有为什么,歌儿,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为什么的。”
“你也要走吗”余歌像是变成了舍不得玩具的孩子,大声道:“你也要永远的离开我吗”
阳春没有回答,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他听到的是笑声,女孩爽朗单纯的笑声,犹如黄雀。
在江南的大船上,鱼形灯笼下,有个女孩子。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离去,没有半个字的离去。
现在,她和她娘已经将其他的女孩子都尽量的嫁到了人家去了,那些人家也许不是大富大贵,可都是善良,勤劳还有朴实的好人家。
但她并没有将自己也嫁出去,反倒是在那灯笼下痴痴的等待。
她已经习惯了等待。
但她已经不再忧伤,不再痛苦,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现在一天又已将过去,很平淡的一天。
她想要熄掉灯火,回房去睡觉了。
只是这样孤寂的长夜,又该如何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