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染仰起头望着沈听竹,拖着软调巴巴的求道:“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沈听竹看了她片刻,才下令原地休息。
林轻染将垂落至鬓侧的发丝挽至耳后,走下马车。
御守千户所她没瞧见,瞧见的只有不平整的泥路和两侧的林子,似乎离官道都还有一段距离。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林轻染小声央求:“我想去溪边走走。”
沈听竹颔首,林轻染绕开他走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掬着水洗手,暗自盘算着自己能逃走的可能信,可看看四周的地势,又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腿,觉得还是异想天开了。
丧气地拨了两下水花,正欲起身,看见在另一头打水的莫辞。
林轻染眸光动了动,快速朝身后看去,见那土匪头子不知去了哪里,索性起身往朝他走去。
莫辞捧着水洗了把脸,瞥见林轻染朝自己过来,忙抹去脸上的水珠退开了一点,唯恐避之不及。
林轻染非但没有一点应该走开的自觉,相反拿起他脚边水囊,“我帮你吧。”
莫辞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甚是惶恐地拒绝,“不必了。”
林轻染已经挽着袖子蹲下来打水,轻垂着眼眸,注视着流淌的溪水轻声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在庙里的时候你是想放了我的。”
“林姑娘怕是误会了。”莫辞冷汗已经冒出来了,林轻染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想知道,但能不能换个人?
他越是闪躲,林轻染越是有底气,也不在乎他怎么说,将水囊盖上,站起身朝他抿唇一笑,“总归是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莫辞犹豫了一下,道:“莫辞。”
林轻染低声重复了一遍,才将水囊递给他,“给你。”
莫辞粗点了点头,伸手去拿。不料林轻染却紧紧捏着另一头不放,他眉头一跳,如临大敌道:“林姑娘?”
另一头,沈听竹打帘从马车上下来,望向站在溪边的两人,又看到他们一同拿着的水囊,眼眸半眯起,默然审视。
林轻染戚戚抬眸,强忍着没有眨眼,好让酸涩之意将眼圈染得越来越红,“等我爹把银子送来,你们真的会放了我吗?”
莫辞又是一阵心虚,挣扎了许久才不太利索地说,“姑娘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林轻染似被安抚地点点头,“我相信你。”盈泪的眼,眉心轻锁,唇边勉励扯出的笑意,恰到好处的将她的柔弱全部展现。
林轻染无疑是生得极美,被精心娇养的玉英,本该跃然在最高的枝头上,不染纤尘,却荏弱站在你面前,美眸期期而视,还真没有几人能招架的住。
莫辞本来心中就有愧,越发不敢去看她。
林轻染则一心想着从他这里套话,全然没有注意身后,沈听竹已经走了过来。
她半垂下眸,不安地说,“可我现在很害怕,我不知道大当家要将我带去哪里。”
莫辞还在为难该怎么安慰她,就先一步看见了缓步走来沈听竹。
沈听竹停在林轻染身后两丈远的地方。
莫辞虽说已经跟在世子身边多年,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还是够他一顿好受的。
他当即选择撇干净自己,端着没有表情的脸,刻板道:“林姑娘想知道什么,去问大当家就是了,还请你松手。”
林轻染没成想他翻脸那么快,无错地眨眨眼,忙用两只手握上水囊,涩然扯动着嘴角,“我只是想求个安心,不会让你为难。”
莫辞连水囊也不要了,果断松手,退开两步。
油盐不进的样子把林轻染气得不轻,愤然咬紧牙根,继而缓缓舒气,不能操之过急。
林轻染苦涩一笑,将水囊还给他,惘然若失地从他身旁走开。
等人走远了,莫辞才走到沈听竹身旁,忍不住替林轻染说话,“世子,属下看林姑娘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她毕竟是三房的人。”
”她想策反你,你不要被她骗了。”沈听竹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陈述。
莫辞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属下觉得林姑娘就是太害怕了。”
沈听竹睇了他一眼,讥笑道:“你这不是已经落套了么?”
小姑娘是胆小,但不妨碍她总是爱不知天高地厚地使些小招数。
而且她害怕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莫辞张开嘴想辩驳又蓦然闭上,把话全咽了下去。
换做别人他绝无可能被策反,可林轻染的身份不一样,而且这事确实是世子做得不地道,难保他有一日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沈听竹见他才算反应过来,一时顿感语失。
桃花眼半垂,看着莫辞手里的水囊,刚才那两只小手扒在上面。
沈听竹眉心折起,怎得也与雪团一样,明明幼时只能趴在他手心里,扯他的衣袖,如今大了,见了他就跑得没影,谁得脚边都能蹭两下,唯独不与他亲。
沈听竹轻声问:“她为什么偏偏找你。”
莫辞呵呵笑道:“大约是属下生得面善。”
沈听竹看了眼他五官硬朗的脸,哼笑了声。
莫辞哂了哂,不敢再卖乖,老实道:“多半是因为属下常在跟前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