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我国传说,若一胞双生子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天降的天使与恶鬼,恶鬼将带来灭族之祸,因此必定要祝福天使,杀恶鬼祭阿修罗神,才能保国人安全。」
陆寄风奇道:「岂有此理双胞赤子在出生之时,又如何分辨正邪善恶杀错了岂不糟糕」
苏毗公子道:「没错,这对双胞胎会被养到少年时,再由族人共同决定杀谁」
陆寄风「呀」了一声,更感恻然,若是婴儿时就被杀也就罢了,毕竟婴儿无知,生命脆弱,死得容易。但是少年已有多少喜怒哀乐那时再被处死,实在太残忍了。
苏毗公子望着越娘的画像,伸出手轻轻抚着,道:「我们自幼便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作相同的梦我们连想法也相通,不必多说什么话,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可是我们还是爱与对方说话,说个不停。我们什么都要让对方知道,我们之中没有秘密,我们虽然有分开的两副身体,但是我们根本是同一个人但有一天,一向没有秘密的她却对我隐瞒了,她的眼睛不敢看我,和我说话时总是不知在想什么,甚至还背着我偷偷地哭泣」
苏毗公子长长的睫羽颤动着,道:「她有心事瞒我,我也不问她,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她果真告诉了我,她哭着说族人决定杀我,她很害怕,不知为什么我该死她不知,我又何尝知道我们害怕地抱在一起哭泣,不是害怕死,是害怕分离她求我带她一起逃走,虽然国境外就是无边的沙漠,那里只有死亡和枯骨,可她愿意和我一起长眠在干净的沙漠里,让风把我们的骨头搅乱在一起,直到谁也分不出谁为止。」
陆寄风问道:「你们就这样逃出来的」
苏毗公子笑了,道:「两个十岁的孩子,想横越沙漠,只是找死而已,如何能逃出来」
「那」
苏毗公子阴沉沉地冷笑着,道:「既然我是恶鬼,我就真的当个恶鬼,灭了他们」
「什么」
苏毗公子说道:「我带着越娘,不是往沙漠去,而是往党项的军营去,党项与女国连年征战,他们的国王被我们杀了,剥皮碎骨,贮于铁器送回去,他们对女国恨之入骨,只是女国防卫森严,他们屡攻不胜。我带着越娘去投奔党项,告诉他们另一条入城的管道,他们在深夜杀入女国城中,几乎杀光了所有的族人」
陆寄风吸了口气,看苏毗公子淡漠地说着这些话,实在不能相信这是一个十岁少年做得出来之事。难道他果真是恶鬼转世,族人的传说就这么宿命地应验了
陆寄风道:「你你怎能引敌人进城你这样的行为,太」
苏毗公子挑了挑眉,道:「难道我该束手就擒,无罪被杀」
「不,可是总该有别的法子」
真要说什么法子,陆寄风也实在想不出来,逃也逃不了,那除了先下手为强之外,还能怎样
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此心机胆识,也实在让人感到恐怖。陆寄风心中已生出一丝后悔,想道:「他生性如此狠毒,难道我帮他帮错了我不该指望他改邪归正」
陆寄风对他的善根还抱着一丝希望,道:「苏毗公子,此事或者出于无奈,但是那么多族人因你而死,你总有些内疚吧」
苏毗公子幽幽叹了一声,道:「我是后悔了虽然党项王赐我城中十户巨富的财产,但是越娘却从此不再看我,不再跟我说话,甚至不愿意见我她恨我是灭族仇人,她从此不梳妆也不穿绫罗绸缎,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生活在像坟墓一般的土室之中,过着心如死灰的日子任我如何哀泣恳求,她都不闻不问,我们本来是同一个生命,我重生了,她却死了」
陆寄风默然,越娘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她果然拥有天使的良知。苏毗公子轻道:「我想她只是见景伤情,于是我迁居到中原,想让她忘记女国城被屠杀的过去,她依然不说不笑,不理会我我终于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愿意和她靠得这么近,心却隔得那么远,我要恢复从前和她的亲爱之情我强迫占有了她」
陆寄风虽已料到会有这一层,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这根本是禽兽之行陆寄风对不幸的越娘感到同情,对面前的苏毗公子,却说不上来是鄙视还是感到更加可怜
陆寄风道:「你这么做没用的」
苏毗公子却望着他,微笑道:「没用吗你怎知没用她成为我的夫人之后,起初两天木然没有任何反应,后来她却像醒了过来一般,说:哥哥,我们逃出来了吗这是她八年来第一次对我说话,我高兴得哭了出来,抱着她说:对,我们逃出来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陆寄风一怔,过了片刻便想到:难道是越娘受了太大的刺激,竟把八年来的事全忘了
苏毗公子显然十分沉醉,喃喃说道:「她又恢复了从前那依恋我的模样,我为她置下此处,这些都是她心爱的娃娃与玩具,我们在这里消磨整天,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寄风环顾周遭,这根本是儿童玩乐之所,两个十八岁的青年男女怎么可能爱这些玩物看来越娘的心神真的回到了八年前,十岁的时候,刚刚知道苏毗会被杀,而想和兄长一起逃走的时候。
虽然此情此景,颇为怪异,但一切也只能说造化弄人,陆寄风叹了口气,道:「那么后来怎样了」
苏毗公子咬了咬唇,紧握着玉瓶,紧得指节都发白了,不知在想什么。
陆寄风见他这样,心里不无快意,看来是越娘不知怎样又想起了八年来的悲惨,而让苏毗公子再次由幸福的顶端坠落痛苦的地狱。
虽然苏毗公子也很可怜,一想到他是个为了自己而引敌灭族、强暴胞妹的邪恶之徒,陆寄风就感到应该给他狠狠的教训,三十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应该是差不多够了。可见天道彰彰,还是有制衡之道的。
这时峰已经捧着茶水进入竹斋中,道:「主人,公子,请用茶。」
陆寄风看那茶水,与方才的「艳髓」相同,溢着殷然的红艳之色,幽芳扑鼻。苏毗公子将玉瓶摊在手中,道:「峰这是陆公子的血,越娘有救了。」
峰的语气竟没有喜悦之意,平淡地说道:「恭喜主人。」
陆寄风道:「公子,请承诺脱离圣我教,不听舞玄姬的驱策。」
苏毗公子看了陆寄风一眼,道:「等越娘活了再说。」
陆寄风想他的说法也有道理,如果自己治不活越娘,他又何必听从自己的。但是,如果他还是执意要做圣我教的信徒,那么他未为恶还好,给陆寄风知道了他做什么更大的恶行,陆寄风也只好杀他灭邪了。
陆寄风道:「在下并不想与您交换条件,而是希望您能诚心弃离魔女蛊惑,如果尊夫人能导正公子的想法,倒不枉在下救她一命。」
苏毗公子举杯,微笑道:「陆公子,大恩不言谢,寒舍无酒,就以茶代酒,为君致意吧」
陆寄风也举了杯,道:「请。」
他正要饮下那杯艳髓,杯缘还未碰到口边,便听见千绿传来的惊叫:
「公子公子您快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