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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 楚国 2210 字 2023-10-05

有花朵,只有一座极大的孤坟。

见到那坟,苏毗公子的神情虽平静,却在登时变得沉重至极。

陆寄风暗奇,想道:「越娘已经死了」

可是墓碑上并没有字,是一具无字之碑。

峰放下苏毗公子,他扶着坟旁的围栏,缓缓去推墓碑,陆寄风颇为奇怪,以他病弱的身子,如何去推沉重的墓碑

峰拉住了苏毗公子,道:「不能进去」

陆寄风这才领悟:大概墓碑是活动的,里面别有洞天。

苏毗公子哀怨地看了峰一眼,道:「我」

峰说道:「少夫人的身躯已在里面静养了这么久,不宜让外面的空气一再进去,伤她的身子。」

苏毗公子这才缓缓地放下了手,嗒然道:「你说得对」

原来墓中的人还没死,不过在坟墓里面静养,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苏毗公子轻抚着石碑,柔声道:「越娘,越娘我来看你了,你好些了没」

墓中无人应答他,苏毗公子轻道:「我为你寻来无数药引,你一定会好的,但只怕那时唉」

他的手微微颤着,看样子是连要说完话都很吃力,他没说完「只怕那时」怎样,可是陆寄风也听得出来,只怕越娘痊愈,他却要死了。

峰面无表情地守在他身后,苏毗公子突然弯下身,捂着口,喷出了一口鲜血,峰大吃一惊,连忙揽住了他,急切悲伤地说道:「公子切勿太过伤心,您经不起。」

苏毗公子喘着气,袖上血迹斑斑,淡然一笑,道:「泪尽而血出,是很自然之事,我已为越娘流尽了泪,无泪可泣,只好继之以血,难道你连血也不让我流吗」

陆寄风中心恻然,泪尽血出,是多么沉重的悲恸才能如此

峰突然愤恨地说道:「公子您根本不该救越娘夫人」

苏毗公子脸色微变,道:「你说什么」

峰恨恨地大声说道:「生死有命,夫人若是当初死了,或许公子不会悲恸至今,夫人的情况一拖三十年,这三十年来,公子日夜忧思,再怎么样的人也要伤痛而亡公子您虽有长生之术,也经不起这样摧残」

「住口」苏毗公子气得浑身发抖,像是要晕了过去,举起手中玉箫像是想打峰,但一举起,紧咬着唇的他手颤抖着,终究没有打下去,好一会儿才颓然放下,声音冷漠得像霜一般:「越娘若死,我有长生之术又有何用那时我一样要随她同穴,你难道不懂吗」

峰紧闭着唇,默不作声。

陆寄风想道:「不知苏毗公子的夫人是生什么病我的血能不能治好她若是当初有人能救若紫」

他没再想下去,以免伤心太甚,若是有人能救若紫,他会何等欢欣人生又会变得何等可爱他完全能体会苏毗公子的哀痛与不放弃一丝希望的用心。

苏毗公子怅望着墓碑半晌,举起玉箫伸向墓碑,快速地疾划着,沙沙石屑纷坠之声不绝,陆寄风一惊,他能以玉箫在石碑上刻字,可见武功深湛,这倒是令陆寄风十分意外。而武功这么好的人,竟有一副病得快死的身子,更是匪夷所思。

苏毗公子一面刻字,一面轻轻吟道:

「岁忽忽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薠蘅槁而节离兮,芳以歇而不比。怜思心之不可惩兮,证此言之不可聊。宁溘死而流亡兮,不忍此心之常愁。」

这是屈原诗赋「九章」中的悲回风片段,意思是:岁月忽忽像山崩一般地逝去,时光渐渐接近了尽头,薠蘅芳华枯萎,枝叶干枯凋零,花朵的香气也已散尽,哀伤之心已无药可治,从前的一言一语犹在耳际,但我宁愿生命随着流水而消逝,也无法再承受这样永恒的悲愁。

虽然陆寄风所读的骚赋聊胜于无,听了这样的辞意,犹心动神驰,胸口刺痛,想不到古人会有如此深情之语。

苏毗公子刻毕,伫立在墓前,默然沉想。峰见辞意不详,更觉得忐忑,道:「公子,过不久一定可以治好夫人的,您何必写这样的句子」

苏毗公子绝望地看他一眼,道:「不知为什么,我感到也许我要失望了」

峰道:「公子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您一直没有放弃过啊」

苏毗公子喃喃道:「我等不了我等不了了峰如果她无法痊愈怎么办峰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苏毗公子像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往峰的身上倒去,峰搀住了他,大声道:「不会的,公子,圣女答应过您救活她,圣女老人家所说的话一定会实现的」

陆寄风胸口一震,苏毗公子也信服了舞玄姬

那么,此宅也是舞玄姬的据点之一但为何空旷无人

苏毗公子颤声道:「但是三十年了我日复一日地遵照圣女老人家的指示去做,为什么越娘还是没有起色」

峰道:「当初您向圣女老人家要求与夫人常保青春之容,永结同心之好,圣女老人家答应了,您看,您还是当初的模样,圣女老人家没骗您,等夫人清醒的那天,一定也是当初的姿容,那时你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陆寄风心念电转,想道:苏毗公子为了一个情字,甘心受舞玄姬驱策,不知道舞玄姬要他做什么事如果能救活越娘,是否苏毗公子就会叛弃舞玄姬不知道越娘是生了什么病,如果治得好,舞玄姬早就治了,又怎会一拖三十年

自己是不死之体,或许可以治好越娘,因为这是唯一陆寄风肯定可以与舞玄姬抗衡的能力。

这么一想,陆寄风遂打定了主意,先问清越娘是什么病再说。

陆寄风轻咳了一声,从花木后面站出身来,苏毗公子和峰没料到有人,都望向他,神情警戒。

陆寄风道:「在下无意间游园至此,误听公子之言,失礼之至,请公子见谅。」

苏毗公子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陆寄风道:「方才听见公子所说的话,甚感深情,在下虽不精于医术,但是或许能尽绵薄之力。」

苏毗公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道:「你说什么你想救越娘」

陆寄风并不以他这奚落的口气为忤,道:「若是能略知夫人病况,倒不如请公子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在下不济事,也有一位精通医术的老前辈可以请教。」

苏毗公子冷然道:「多谢你的好意,这么多年来,我请过的大夫也已数不清了,每个人都见了她一眼,便行放弃,您说的那位前辈就不必了。」

言下之意,把陆寄风当成了多管闲事之人。好在陆寄风涵养甚佳,又同情他的一片痴情,只是无奈地抓了抓头发,道:「那么是我多事了,各人随缘随命吧,在下不多扰了,告辞。」

gu903();「慢着」苏毗公子叫住了转身欲去的陆寄风,眼神有些阴沉闪烁不定,道:「你刚刚听见了什么还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