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干净,省得教你们零碎糟蹋」
花园入口起了些骚动,几名老婆子护拥着翠姑,啰啰噪噪地闯了进来,翠姑尖声嚎道:「我的曲儿,好曲儿,你可别想不开,嬷嬷我钻心哪」
车内的啜泣稍止,阿环连忙上前一步,旁边的婢女们掀了车帘,搀起一只雪白纤手,但见腕上只挂着一只通体晶莹的淡绿玉镯,却衬得手腕更加白如脂玉。
车中扶出了一道纤细的姿影,隔得远而看不见面孔,只见火光下,绿鬓上的珠钗微颤,投映在她莹白脸上的步摇影子,有如夜云微掩皓月。
那纤细的身影向翠姑微微屈身行礼,翠姑将她搀着,道:「好女儿,你莫生气,我定会叫人把你这扶金阁洗刷干净,重新大修一番。」
殷曲儿冷冷地道:「嬷嬷莫这么说,这么些脏男人闹进了此楼,今后女儿我还能住吗」
翠姑道:「也对,嬷嬷定给你另起一座更大的楼。」
殷曲儿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急,只是别留着这座扶金阁,免教将来人见了笑话我,我活着时落入火坑也就认了,死后可想干干净净的。」
阁上的疾风与灵木都不禁惊奇,白鹇寨主南宫碎玉的红颜知己,竟真的是这样高洁的人物,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他们为了引入这些寨贼,白日便在弘农的留守府里「拿」了二千两黄金,然后到这醉月楼来,手笔一出硬是借下了殷曲儿的扶金阁。二千两黄金便是重造两座扶金阁也够了,翠姑马上设计暂时调走殷曲儿,听便疾风与灵木把扶金阁弄得臭不可闻。
殷曲儿在外听到醉月楼心腹偷偷的报信,立刻赶了回来,果然自己居处已经臭如茅坑,只得命人先搬大鼎来,将醉月楼里能搜到的好几十斤香木香屑,通通拿来烧,以驱此臭。而翠姑一听殷曲儿回来了,也赶忙前来安抚。
翠姑道:「好女儿,你真教我心疼嬷嬷也是不得已的,你别说气话」
殷曲儿打断了翠姑,道:「谁说气话来着今日白鹇寨在我之处折了面子,南宫碎玉那混账知道了,我能没事若他以为是我串通外人设计他这些爪牙,我还能活吗」
翠姑怔了怔,道:「这这怎会你又不识得江湖中人,没理由设计他。」
殷曲儿道:「嬷嬷好天真身在欢场,说不识江湖中人,谁会相信呜也好,早了早好,与其让南宫碎玉来作践我,不如我自己了断」
说着,一把夺了身边婢女所抱的瑶琴,快步往焚烧着香木的大炉走去,便一把将琴抛入炉中。翠姑见她认真了,事态不妙,急忙奔上前道:「好好的一具琴,做什么这样呢」
殷曲儿垂泪道:「我一生孤苦,虽有长安的云老爷关怀过我,但时不我与,只恨我是个福薄的人,今日只有这琴陪葬」
说完,纵身一跳,竟跳入大火炉之中。
众人惊呼乍起,一道影子划掠而过,什么也都还没看清,殷曲儿已经不在原地。
所有的人惊呼乱叫,有人似乎望见那黑影闪入了扶金阁中,但也看不真切,呆呆地仰着头看向高处窗口灯火透出的灯光。
花园内响起更大的骚动,众人叫道:「殷姑娘不见啦」「怪事,殷姑娘呢」「我好像见到见到有个黑影子飞了上去」
翠姑已经吓得软软地昏倒,及时被身旁的老婆子们扶住。一时间有叫殷姑娘的,有叫唤翠嬷嬷的,乱得不可开交。
扶金阁外的小花园一片混乱,阁内也不平静。
殷曲儿正要投炉自尽,便觉身子一紧,已经腾空高飞,当她一定心神,双足又已稳然落在地上,张眼瞧去,眼前赫然是一堆怪肉,两道修长的裂缝里长着两粒精光四射的小瞳子,中央按了颗小肉鼻,底下的一道小缝竟是薄得难以看清的两片唇,这五官就像被硬生生挤黏成一团,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恐怖。殷曲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疾风道长听任她倒在地上,殷曲儿身上的淡黄绸缎轻纱,被火星子烧出了一些焦痕,松松的发髻已经散了,逶迤在地,像一团夜雾般,微掩着她洁白粉嫩的脸,一双闭紧的眼睛上睫毛卷长细密,就像两片羽翼一般,睫上、颊上都还挂着泪珠,有如花承晓露,璧缀明珠,万种的凄清,难描的艳丽。
被绑成一团的寨众见了这花仙似的女子,都双眼发直,浑然忘了身处险境,而且是臭气熏天之险境。这群土匪根基普通,自然没听见阁楼下的骚动,见疾风突然以轻功纵下楼去,眨眼就带上这名绝美女子,都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引出这群土匪,灵木才想出这利用殷曲儿的扶金阁以引来跟踪寨众之计,但为了作弄白鹇寨徒,却连累了殷曲儿,他们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她投炉前之言,竟与长安云萃有了些牵连,更是非保她一命,问个清楚不可。
殷曲儿轻声低吟,醒了过来,缓缓微撑起身子,柔若无骨的姿态,简直像是一朵由水中升起的水仙。
寨众连呼吸都不敢,就怕呼吸一动,吹散了这细柔的动作。
好不容易殷曲儿才看清了周遭,一见到二三十个大老粗的臭汉子,挤满了自己的画楼,还瞪着她看,殷曲儿再度白眼一翻,又晕过去。
疾风的耐性到了极限,喝道:「灵木,拿水把她泼醒」
灵木瞪了疾风一眼,道:「师兄,你要再害死她,刚刚就别出手救人」
疾风怒道:「你发神经,我为何要害死她我要问她话」
「殷姑娘性烈,你拿水泼她,她还肯活吗」
疾风一瞪眼,直想举脚去踹地上的殷曲儿,强自忍住了,咕哝道:「动不动就寻死,这娘皮居然能养活到这么大,也是奇事」
灵木道:「不知她与长安云家是什么关系」
疾风道:「管他长安云家、短安云家你把她叫起来问她话」
这可难住了灵木。男女授受不亲,通明宫里他们都是清修多年的修道人,要他主动去把殷曲儿叫醒,他可不知要由哪里下手;再说殷曲儿单薄的身子像是用力一摇就要散了,更不能用真气去打她。
好在这时殷曲儿又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欲醒转。灵木忙将疾风往榻上一推,道:「师兄,劳烦你手脚缩一缩,滚到适合置放球的角落隐身,别再吓晕殷姑娘。」
疾风闷哼了一声,道:「婊子有这么娇贵。」却也依言背转身去。
殷曲儿慢慢地睁开了眼,再度看清眼前的场面,脸色苍白地环顾周遭,恐惧之后,继之以迷惘,最后却是痛不欲生,「哇」的一声,伏地痛哭了起来。
灵木愕然不知所对,疾风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回身骂道:「他妈的,你哭什么他妈的,你怎么什么都不问他妈的,你们全哑啦真正他妈的」
殷曲儿悲从中来,叫道:「你们你们把我的画楼弄成这样,呜我不活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