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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屏,能依稀瞧见走动着的人影。

“翠娘可醒了”说话的是吴水江。

海棠福身,“娘子刚服了药睡下。”

吴惜翠的性子,在官场中沉浮多年的吴水江怎么会不清楚。

见海棠眼神略有闪躲,他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

吴水江抚须沉思,“先叫她起来。”

“翠娘既睡了,便让她先睡罢,何必这么麻烦。”另一道清润的嗓音是卫檀生。

吴水江心中叹息。

他如何不知道翠娘的心思,当着卫檀生的面却是不好开口。

“就让小婿在这儿陪她一会儿,等她醒来罢。”卫檀生微微一笑。

惜翠躺在床上,听他们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接着吴水江自行离去了。离去前特地嘱咐海棠好好照顾好娘子。

屋里只剩下了卫檀生与海棠两人。

海棠护主,小心翼翼地道,“郎君,娘子方才睡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不如郎君先去花厅坐会儿,等娘子醒了,再探望也不迟。”

卫檀生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外之音,温和地道,“我在这儿陪翠娘一会儿,不碍事。”

惜翠看了一圈床头,将床上那扇挡风的小小的枕屏扫落在地。

“咚”

惜翠适时地唤道,“海棠”

不知道娘子为何突然弄出这动静,海棠赶忙应声,“娘子。”

“谁在外面”

海棠看了一眼卫檀生。

卫檀生站起身,走到屏风前,“是我。”

海棠将那扇素屏撤去,惜翠披衣起身,颌首道,“原来是卫家郎君。”

卫檀生的目光落在床头半碗药上。

药,尚有余温,显然是喝到一半,停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露笑意,到床前坐下。

“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可好些了”

却只字不提,都是因为他将她按在树上过了寒气的缘故。

他今日穿了件佛头青的圆领袍,乌发垂落肩头。

“多谢你关心,已没什么大碍。”

“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卫檀生颌首,目光好似不经意地落在那只碗上,“这药怎么没喝完”

惜翠这话是出自本心:“太苦了,喝不下去。”

卫檀生将那碗拿起,“我喂你。”

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那串莹莹的佛珠。

惜翠目光微凝。

看来,耿宣仁确实做到了他应下来的承诺,这串佛珠,又回到了他腕上。

惜翠摇头,伸出手想将碗自己拿过来,“我自己喝就是了。”

手一伸,却落了个空。

卫檀生握着勺子,不紧不慢地搅拌了两下,“你有病在身,还是我来喂你罢,毕竟再有几日,你我二人便要成亲了。”

惜翠不好硬抢,“那麻烦你了。”

虽然不知道卫檀生为什么会这么体贴,但她心中总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瓷勺触碰碗面,叮叮当当响。

他舀起半勺乌棕色的药汁,伸到了她嘴边。

就算她爸妈也没这么喂过她,惜翠不太自在地张开了嘴。

瓷勺却是直接捣入了她口中,将那半勺药汁倒了进去。

瞬间,苦得惜翠皱了皱鼻子。

卫檀生动作看似轻柔,实则一勺接一勺地灌入她口中,前一勺的药汁还来不及吞咽,后一勺又至。

这让惜翠忍不住联想到了她死前那一幕,被硬灌毒酒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不好受,惜翠撇过头,心生抗拒。

瓷勺撞上齿面。

卫檀生端着碗,疑惑地轻问,“怎么了”

惜翠呛咳着,“够了。”喉咙中来不及咽下去的药汁,顺着嘴角又流了下来。

“碗中的药还没喝完,”卫檀生温柔地道,“如何够”

言罢,将勺子又塞入了惜翠口中。

惜翠使力推开了他,趴在床头喘了口气。

这具虚弱的身体,眼角已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

“够了。”

这哪里是喂药,这小变态明明实在蓄意报复她前几天的所作所为。

因为被药汁呛到的缘故,女人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趴伏在床前,咳嗽个不停。

卫檀生看着她眼角有泪,将瓷勺丢入碗中,把碗搁在一旁,不上前帮忙,只淡淡地望着。

等惜翠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他才微笑着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说完,从袖中摸出个帕子,捧起她的脸。

他指腹使力,好像要蹭下一层皮似地,帮她拭去了唇角的药渍。

女人的神色一时间却变得极为古怪。

“你你让开点”

卫檀生一怔,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阿嚏”

青年瞪着绀青色的眼,白玉似的脸难得愣愣的。

惜翠揉揉鼻子,面无表情地道,“都叫你让开点了。”

这本来该给惜翠擦脸的帕子,转而擦了擦他自己脸上的药渍。

卫檀生收起了手帕,薄红色的唇角掀起个弧度,面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看起来,你的病倒还未好全。”他轻叹,“过两个月,便是喜期,到时候,若是误了喜期该如何是好”

误了喜期,恐怕正合他的心意,如果是真正的吴惜翠,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但惜翠却不同。

“放心,”惜翠道,“我一定在此之前调养好身子。”

卫檀生不置可否,“看来你已想通了。”

吴惜翠每每看着高骞的目光,简直就是怕别人看不出来她那点心思。卫檀生自然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惜翠点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一病,病得厉害,鬼门关前伸了半只脚,没什么想不通的。”

突然换了个性子,恐怕也会导致人设的崩坏,惜翠只能选择循序渐进地慢慢来,至少,在和卫檀生的对话上,不像书中那般剑拔弩张。当然,符合原主人设的讽刺与挖苦也是少不的。

卫檀生早已习惯了这吴惜翠轻蔑高傲的目光。她素来看不起他,唯一值得她放入眼中的,恐怕只有高骞一人。

他也未曾在意过无足轻重的人的想法。

她这拖着病体,汲汲营营,费心谋划的模样,在他眼中,可笑又可悲。

眼下,见她目光少了两分傲气,多了两分温和。端坐在床前,澄静明澈的眼,倒让他想起了记忆中一人。

一个已死去多时的亡魂。

gu903();卫檀生移开视线,没在这个话题上多作文章,只用单单一句话,便结束了谈话,“那我等着两个月后迎娶你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