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她还穿着外袍。

司景行的手已然探到她衣襟的盘扣上,转念一想,她明日醒来发觉身上衣裳被换过,定会疑心他夜里来过。

司景行抽手回来,正要转身走时,衣袖却被人握住。

他心跳猛地一滞,顿在原地片刻才回头。

榻上人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只是抱住他的衣袖,像是蹭着闻了闻。

司景行垂眸看着她,一时分不清是庆幸她没醒得多,还是遗憾她原来是没醒得多。

梦境繁冗又断续着,苏漾睡得很累,只觉得一颗心沉浮不定地漂泊着,空茫茫一片。只是很突然,她闻到了一缕有些熟悉的味道,像是安神香,又更沉静一些,她忍不住抱住那团香气嗅了嗅。

沉沉香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像是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心稳稳托住。

这香气太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是在哪儿闻过,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不许她多想,她既然贪恋着,也就迅速沉溺了进去。

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终于停下来。

司景行在榻边坐下,任由她抱着自己衣袖,就这样看了她半宿。直到天色将亮,他才从她手中一点一点将衣袖拽出来,走了出去。

苏漾醒过来时,已近晌午。

昨夜只刚开始时睡得不太安稳,后面便睡沉了,兴许是睡得好,起来后身上的不适感减轻,连灵力都充裕了不少。

银屏听见她的动静,进来替她梳洗,絮絮道:“公主刚来涂境,想来还没适应,属下叫膳房备了膳,公主多少吃一点,能补补耗空的灵力。”

苏漾点点头,“你这说话的腔调,还真有点像我家中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两个。”

银屏知道各境少主自幼时便会挑选族中合适的孩子相伴着,一面算是作伴,一面也是方便照顾少主日常起居,而他们日后也往往就是少主的心腹。听苏漾这样作比,她两边酒窝立马深下去,“真的吗?这样说,公主还算喜欢我?”

她这天真烂漫的性子确实挺讨喜,苏漾点了点她的头,“她们一个叫辰寒,一个叫辰满,有机会你们可以见一见。”

她话音刚落,司景行端着什么推门进来。

银屏手忙脚乱替她簪好最后一根钗,冲司景行拜了拜,准备退出去。

司景行将端着的东西放到苏漾面前的桌案上。

是碗热粥。香气浓郁,炖煮得稠软,里头应该放了不少名贵东西,单这样放在她面前,丰沛灵气都要随着热气扑过来。

她的嘴曾被他养刁了三年之久,看都不必看,一闻就知道是他的手艺。

与此同时。

渊境境主陆踏崖在蕴灵之地广邀了各境境主,共商对魔神司寇钧的讨伐之事。早已倒戈向魔神的四境自然不会来,云境也照常是完全不过问的姿态,最终聚首的不过七境境主。

蕴灵之地上通神域,下接各境,正是灵脉分流之处。陆踏崖将地方选在这儿,是两层意思,首先一层自然是此地不隶属于沧泽任何境土,又完全处于他们七境的腹部位置,足够安全也足够谨慎,再深一层,便是故地重游,提醒他们诛天之战。

蕴灵之地本如神域一般,宛如海市蜃楼空中楼阁,他们寻不得法门而入,各境的灵脉全靠运气,间或神族垂怜。

诛天一战后,蕴灵之地和神域被控制在他们手中,他们第一回踏上这片土地,看着灵脉如何自这里分流而去,第一回有了拨弄灵脉的权力。

诛天之战中参与最多的境,自然便获得了最多的灵脉。

如今七境境主坐在一处,心思却各异,说是讨伐司寇钧,可具体事项商议半天也迟迟敲不定——谁会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除非是脑子坏了。

他们僵持不下时,忽然一阵风起——风势很大,如剑冢罡风,自含了万般剑意在其中。各境境主慌忙祭法器出来护住自己,风声却倏而停息。

青年一身曳地玄袍,信步闲庭踏入议事厅中。

陆踏崖大惊起身,“司寇钧?!”

他怎么会在这里?外头人干什么吃的?就算拦不住他,连个通报一声的都没有?

青年从案几上拿了只未动过的酒盏,在手上转了一圈,笑着纠正他道:“司景行。”

“来人!”

司景行看都没看出声的人,甚至没什么多余动作,那人便被下了禁言咒,捂住喉咙再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众人一时只谨慎望着他,没有人先动手试探,局面也就一直僵持着。

他却仿佛看不见四周人畏惧又恨不得啖他肉饮他血的神情,自顾自低头嗅了嗅手中酒盏里的酒,颇有几分遗憾道:“看来,这儿没我的一碗酒啊。”

话音刚落,他手一松,酒盏应声落地,溅出的酒液甚至没半滴染脏他的鞋面。

几乎是同时,蕴灵之地地动天摇,陆踏崖脸色惨白一片——不止他,各境境主都感知到了灵脉被移动。

原本属于渊境的半数灵脉,被移交到涂境之中。

这里不比神域。司景行神魂归位后,神域尊他为主,他何时想回神域都是轻而易举。蕴灵之地与他之间没有这样强烈的血脉联系,陆踏崖他们将蕴灵之地“锁”上,他便进不来。

难得他们将此地打开,他若是不进来,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番苦心?

陆踏崖急怒攻心,想也不想抬手结印,法光轰然向前冲过去——站在他们正中的青年只轻笑了一声,便在他们动手合力攻上来前那一霎化作飞烟散去,只在地上留下一只傀儡木偶。

棠境境主将傀儡捡起来看了看,涂着丹蔻的指尖点在上头,“傀儡术?”

陆踏崖话都没接,面色铁青,“他以傀儡身找上门来,不是挑衅是什么?真就叫他扰乱了灵脉,又这样全身而退?”

听他提及灵脉,其余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拨动灵脉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灵脉的移动,哪怕只是动上一尺地,也如劈山填海,须得耗上一个邀天期大能的灵力。

当年他们瓜分灵脉之时,是费了好些年,以全境之力,一点点将灵脉挪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