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今日?暂且?”苏漾笑起来,“魔神真是精打细算,做得好买卖。”

他恍若未闻,抬手捏碎了苏漾先前吩咐身后众人悄悄列起的法阵,才继续道:“你在我领域之中,有些心思,大可省省。”

听到这话,身后众人慌乱了一阵儿,苏漾听到耳边有利刃破空之声,可还不等她避开,那把冲她而来的剑刃便寸寸碎开,她回头时,便只看见一张陌生脸孔,以及他脖颈上那条血红细线。

那人无声倒在她脚下,蔓出的鲜血淌过她脚下,洇进土中,砂砾慢慢显出奇异的红褐色。

不远处那人神色寻常得像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你看,他们同你也远非一心。”

大皇子握着剑的手便顿了一顿。

苏漾好歹是云境少主,他不可能傻到当众杀她,可他方才确实想过,既然魔神在意她,那他将剑架到她脖子上,假意以她性命相胁,旁的不说,至少能全身而退。

到时候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直接掉头回月华宫,就算将陆昱珩扔在外头,父皇也不好在这事儿上指责他什么。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他忽略了一点——在司寇钧这样完全倾倒性的修为下,就连挪动半寸,也是他格外开恩。

苏漾漠然抬眼,“魔神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欲求,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同我走,我暂且退兵。”

他又向前一步,却始终不曾直接走到她面前来,语调依旧不急不缓,“你心里清楚,你们毫无胜算。今日你不可能回渊境,要么心甘情愿随我走,我如约退兵,陆昱珩那儿也能得一段喘息之机,兴许还回得去。要么,”他面上是笑着的,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们就这样耗着,毕竟我有的是时间。但你身后这群人,还有前头的陆昱珩,还有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苏漾回头望了一眼。

他境界与他们相差太大,如今又在他的领域中,身后千人里已有人开始支撑不住,在他威压下挣扎着喘息。

眼前一幕幕同重圆梦中的场景重叠交错,苏漾转回头去,“你非要逼我,逼着我走投无路,逼着我恨你,是么?”

“能恨我,已经不错。”

苏漾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倏而轻笑了一声,“好。”

她从人群中迈出,踏过风沙,却又携着风沙,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到离他两步远时,司景行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她微微侧身闪躲过去,停在他身侧,冷然开口:“不是要走么?”

苏漾从他领域中脱身时,才发觉此处不知何时已被他的人占据,乌泱泱的修士皆着灰袍,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

她忍不住抬眼又看了他一眼。司景行避开了她的视线。

单看他这阵仗,若她不主动答允随他走,他怕是会不惜代价将她强行带回去。

可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什么?

总不至于是在她面前演过三四年的戏,这三四年间对她全无感情,能算计好她的一切利用她,末了他该做的都做过了,进展顺利一切在握之时,才幡然醒悟,发觉自己对她有情罢?

第65章

周遭陈设像极了忘忧山公主府上他们的卧房——只是一应物件儿更名贵,排布也更讲究了些。

司景行确实清楚记得她所有喜好和习惯,替她选的卧房通透明亮,就连夜里都有极好的月色淌进来,再将房里高低错落的灯烛点上,配上嵌着的夜明珠,房里一隅的暗角都找不到。

苏漾是被一个瞧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引进来的。司景行没带她回神域,他自己似乎也并不怎么进神域里。过来的路上她坐在车驾里,一路上靠心算方向和距离,猜出他们大概是来了涂境。

涂境这些年存在感一向低得很,她还是头一回来。但她一踏上涂境的疆土,便明白司景行为何选了这儿安顿。

涂境后方是天堑绝险,数百丈高崖下便是怒涛滚滚的沧泽,高崖上密林丛生不见天日,兼之灵流错乱,便是一身修为,闯进去也难全身而退。涂境前头与时境接壤,时境本就是神族附庸,此前更是早早便投向了司景行。因此他选涂境这地儿进可攻退可守,又有他亲自坐镇,俨然是铁板一块。

唯独一样,涂境自诛天之战后只得了两根灵脉,那两根灵脉一根通入皇城,一根可怜兮兮地供给全境的修士,自然不够用。

云境虽没有灵脉供给灵气,但他们龙族借沧泽水炼化灵气,再借望辰宫的大阵反哺境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云境的灵气虽说不上多么充裕,但好歹从来就没缺过。因着这是苏漾头一回看见失了灵气滋养的土地是什么样子。

灵草不生,脚下的土地干涸开裂,犹如大旱。空气似乎都格外稀薄,让人不敢大口喘气——这情况直到进了皇城才好起来。

皇城有一整根灵脉滋养,显而易见地富足了不少,城中荒地上布满绿意,来来往往的修士脸上也多是喜色,长街两旁有摊贩吆喝着开张,不同皇城外修士间互相抢夺资源的剑拔弩张。

只是比起渊境,还是凋敝了些——渊境皇城,有足足三根灵脉。

饶是苏漾不必从灵脉汲取灵气修炼,周遭稀薄的灵气也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地咳了两声——她乍从渊境过来,自然还得适应一下。

她这一咳,引得司景行看了她一眼。

好在司景行似是有要事缠身,亲将她“押”进皇城后,便不见了踪影。

苏漾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动作麻利地捣碎灵果冲了一壶茶,规规矩矩奉到她面前,开口时却卡了一下,似是在想用什么称谓,犹豫了犹豫道:“公主一路劳顿,先用盏茶润润喉咙罢?”

涂境灵气稀薄,她这一路过来,喉咙确实不太舒服。

苏漾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充沛灵力随着茶水润过喉头,一派清爽。

她用茶的空里,小姑娘偷偷瞄了她好几眼。

这位可是魔神大人亲自接回来的,她好奇得很,先前在茶坊也听到过魔神大人和这位的旖旎传闻,但那时她以为只是传言罢了,当不得真——毕竟那可是魔神大人,她连听见他的声音都要浑身打颤,实在想象不出魔神大人能迁就什么人做小伏低的样子。

她想得远了些,直到撞上苏漾若有所思望过来的目光,才惊惶回过神来,当即便跪下来,“属下无意冒犯公主。”

苏漾扶了她一把,温柔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银屏,奉神君之命来照顾公主起居。”银屏望着她的笑容一时怔了怔。她打从第一眼看见公主,便知道她眉眼是沧泽头一份儿的好看,没成想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摄魂夺魄。

公主……脾性似乎比传闻中还要好一些。

“银屏?”苏漾将手中空盏搁下,“我初来乍到,对这宫中乃至整个涂境都不太熟悉,你若不忙,不如给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