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质不像姬辞那样温文儒雅得如同雨后青山,他就像一道彩虹,照亮了刘桢的生命。
然而促使她真正下定决心和郭质成婚的是他那天的那一番话。
如果你愿意全心全意对我,无论富贵贫贱都不会松开我的手,我也愿意这样去对你。
有生之年,绝不后悔。
虽然依照刘远的说话,定下婚事之后,可以等到十七岁再成婚,但是刘桢想到之前张氏的话,觉得自己也确实是考虑欠周,所以便决定直接成亲,以免耽误了刘婉和刘妆。
结果现在张氏却跟她说,希望她的婚期还是像原来一样,推迟到十七岁。
刘桢哑然片刻,很快意识到事情可能出在刘婉身上,便询问缘由。
有求于人,张氏只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痛心疾首道:“阿婉这孩子只怕是被邪物迷了心窍,才会如此固执,我如今已是没有办法了,又怕她闹到陛下跟前去,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只能托你帮帮忙,望你去说服她,若是她不听劝,只能求你将婚期延后,这样我可以想办法让赵家那边先把他们儿子的婚事办了,这样阿婉总不好去抢人家的夫君了罢”
堂堂皇后委段来说求字,饶是刘桢也不得不起身避让:“阿母何必如此,阿婉是我的妹妹,若是力所能及,我也是能帮就帮。”
后母毕竟是后母,若是亲生母亲,对着女儿又何必说求字如今大家身份有别,偶尔碰面也是日常请安之时,咸阳宫又大,远不及从前那样日日都处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自然也渐渐疏远,刘桢自问对张氏并无礼数不周之处,可也就是因为这礼数周到,使得彼此之间好像划开一道沟壑。
对此刘桢也无可奈何。
张氏听得此言,总算露出笑容:“好阿桢,我就在知道你心疼妹妹,这事是我对不住你,等你成婚了,我必向陛下请求大办婚事,务必令全天下的人都看见长公主的尊荣”
她以己度人,只觉得自己喜欢在乎的,刘桢也必定是喜欢在乎的。
刘桢无意去纠正她,想了想,道:“这赵俭我也是见过的,时常在九市上纵马,幸而没有酿成大祸,不过自从陛下颁布闹市禁纵马令之后,就不复见了,可见此人也不是不识好歹,罪大恶极的,世家子弟,平素有些消遣也是正常,只要不祸国殃民,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阿婉性情飞扬,兴许就是看中了赵俭这一点,若换了那些一本正经的男子,只怕她会不喜欢呢”
张氏不以为然:“她能挑出什么好人选,若是像赵家长子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不务正业的二郎,公主下嫁这等人,还不笑掉全天下人的看法”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以刘桢的聪明,又如何听不明白,张氏要找的,是能够继承家业和爵位,将来也有实权的女婿,而不是像赵俭这种将来既无爵位,很可能也不会依靠自己努力去奋斗的人。
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际遇,最是难料,当年老爹刘远不也是不务正业,两手空空,结果最后却成了皇帝,谁能料想得到
不过张氏是刘婉的亲娘,她既是这么说了,刘桢自然也不会提出异议。
上唐乡侯赵翘最近几乎为儿子们操碎了心。
之所以是复数而非单数,乃是因为最近让他操心的人多了一个:向来老成持重的长子赵廉。
自打仲夏宴之后,咸阳城就开始流传着赵廉得到公主青睐,也许会成为驸马的传言。
还没等赵家人高兴一下,紧接着又传来郭家长子成为公主未婚夫婿的消息,因为陛下希望能将爱女多留两年,不忍让她那么早就出嫁,所以大婚将在公主十七岁时再举行。
虽然大婚还未进行,但是基本也就这么确定下来了,郭家在咸阳城中一时炙手可热,风头无两,而先前与公主传出传闻的赵廉,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都说他想博得公主青睐不成,不单做不成驸马,还丢了赵家的脸。
但是让赵翘差点气晕的并不是这件事。
而是赵廉要求单独见他,在只有父子俩的书房里,赵廉说出他去找公主的原因将陛下密问大臣的事情给说了。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子”赵翘颤着手,指着赵廉的鼻子,“你是嫌赵家太风光了,想要让我们全家老小都试试吃牢饭,被砍头的机会,是不是”
赵廉被抽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掌痕,但他也顾不上去捂,连忙跪下来。
“阿父息怒,请容孩儿禀告,依我看,公主沉稳睿智,与寻常女子不同,并不会因为这番话就去冒然找陛下求证的”
赵廉现在后悔极了,他原是觉得儿子早熟,可托大事,这才将皇帝私下里询问自己的事情给赵廉说了,没想到这货一转眼就跑去跟公主汇报,这不是嫌全家人命太长了吗
“阿父,如今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陛下宠爱陈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一旦陛下将陈王立为太子,到时候陈王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尤其是许王如今有兵权在手,又有深得陛下信赖的同母妹妹长公主,如何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兵祸再起,实非社稷之福啊”
赵翘想要发火,但看着长子认真的脸,最终却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若陛下真想立陈王为太子,必是要将上头两个儿子先遣向封地的。”
赵廉一惊:“难道陛下真有废长立幼之意”
“我不知。”赵廉疲倦地挥挥手,也没力气跟儿子发火了,他做都做了,现在发火还有什么用“你与公主说了什么”
赵廉道:“我只是说了父亲的回答。”
赵翘:“公主是如何说的”
赵廉:“公主说,赵家的这份人情,她记下了。还让我有事可以到北宫门处直接找她的婢女。”
赵翘点点头,没再说话。
赵廉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正如他向刘桢说的那样,赵家迟早也要找一边站对的,他看好许王,不管是在大义还是年龄上,许王都有当仁不让的优势,而父亲太过小心谨慎,反倒容易错失良机。
但这件事毕竟是他自己擅作主张,所以赵廉心中总归还是有些愧疚不安。
“阿父”
“罢了。”赵廉终于开口道,“你既是说了,那也就罢了。你这样做,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有许王当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只是有件事,好教你知道,陛下似乎有意要将安阳公主下嫁二郎。”
赵廉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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