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宫娥打了个寒战道:“春柳姐,你说娘娘她会不会”
“胡说”春柳愠怒地指着宫娥的鼻尖骂道,“乌鸦嘴,再说撕烂你的嘴”
可春柳清楚,自己说这话时多么的心虚。
太阳在南山眷恋了片刻之后,终于坠落。
膳房的宫人来说,晚膳已经备好。
“知道了”春柳站了起来,走到帷帐前,声音很轻地呼唤道:“娘娘该用晚膳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之后,该用晚膳了。”
晚照中,阿娇平静地躺在榻上,睫毛很安谧地排列在眼线周围,没有梦呓恍惚的颤动,一只手软软地垂到榻前。
“不好”春柳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及至她用颤抖的手伸向阿娇的鼻翼间时,她知道在经过一场疲惫的远征后,废皇后永远地睡去了
“娘娘”春柳一头扑在阿娇身上,放声大哭,“娘娘您怎么就走了娘娘”
身后的黄门、宫娥跪倒一片,哭声从殿内蔓延到殿外,在傍晚的长门宫久久地回旋
时间是元狩元年五月己未日,未央宫内正为太子举行盛大的册立庆典。
第三十七章雄略谋通身毒道
没有出使的日子,张骞就陷入百无聊赖的空寂。
十三年的凿空西域出使生活,把他的心放野了。
漠南之战后,皇上诏命他担任未央宫卫尉,可他却不习惯这种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有时候甚至有一种无言的厌倦。
他一直期待皇上早日启动第二次西域之行。这不仅是为了完成皇上的夙愿,还因为葱岭脚下长眠着他的纳吉玛和儿子。
一天,汲黯带着皇上的口谕到府上来了。皇上说,张爱卿归来已有几年,而至今仍孤身一人,家室虚空,要他汲黯保媒,择一位望族之女完婚。
张骞十分感谢皇上的关爱,却婉言谢绝续弦的美意。
失去纳吉玛,是他一生难以抚平的伤痛。他怎么会忘记他们滞留昆仑山下的那些日子呢为了能够平安回到长安,纳吉玛承担了抚养两个儿子的责任。每一次吃饭,纳吉玛总是先让孩子们吃,她自己经常要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地度过遥夜。
眼看当年锦鸡花一样美丽的纳吉玛一脸的菜色,张骞很是揪心,他觉得让自己的女人承担这么多的重负,这是男人的耻辱。
有一天,在孩子们睡觉时,他劝纳吉玛带着儿子们回到单于庭去。
纳吉玛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凄婉一笑道:“骞千万不要这样说。你知道纳吉玛的心是什么吗是那一尘不染的白雪。夫君看看,这是纳吉玛学写的汉字。”
哦亲爱的纳吉玛你的心像月亮一样皎洁,像昆仑河水一样清澈。张骞捧起羊皮,从歪歪扭扭的字中发现了“长安”二字。
“骞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也学会了不少汉字,他们跟我一样很向往长安”
张骞还能说什么呢他默默地抱着纳吉玛,品味着这海誓山盟般的爱。
可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说伊稚斜打败了于单的军队,登上了单于的宝座。有消息说,左骨都侯死于战乱;也有消息说,他随于单到了长安。纳吉玛听到这些消息后,泪水如昆仑的雪水,哗哗直流。
“纳吉玛你想哭就大声的哭吧”张骞吻着纳吉玛的头发。
纳吉玛却忍住了哭声,看着张骞的眼睛说道:“夫君什么都不要想,就只要想办法回长安。父亲即使到了太阳神的身边,也会为我们祝福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心可以容得下广袤的西域大地,却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那一天,汲黯专注地听完了他和纳吉玛的故事,为他们忠贞圣洁的情爱所感动。他后来是否将这些禀奏给了皇上,谁也不知道,但从此再也没有人向他提出婚配之议。
可这一个人的日子也的确不好过。
元狩元年七月初的一天,张骞在署中呆腻了,想那些从西域带回来的苜蓿该是紫花芬芳、蜂蝶云集了;而那些胡桃、葡萄的枝头也一定硕果累累了。于是他约了司马相如,到茂陵一游。
两人说定在咸阳西的杜邮亭会面。张骞先行到了咸阳,悄悄地寻了一家僻静的客栈住了。清晨起来,简单用了些茶点,就赶到会面地点。
他远远就瞧见司马相如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站在亭子前向他招手,还有一位年轻人在一旁,却是不曾见过。
隔着几丈远,张骞就兴奋地喊道:“司马大人倒是快,还先到了。”
司马相如回道:“为了不耽搁行程,昨夜在下就到了咸阳东。”
这时候,那骑了雪青马的年轻人上前向张骞作揖道:“久仰大人英名,晚辈有礼了。”
“足下是”
“呵呵你们不认识啊”司马相如笑道,“他就是太史令司马谈的公子啊这两年游历名山大川,广采文物史迹,前不久才回到长安。听说茂陵种了西域的果木,就想来看看。”
司马相如一介绍,张骞不禁“啊”了一声:“早就听说太史公有一公子,博闻强记,不期在此相遇,真是有幸。”
三人说着话,便催动胯下的坐骑,朝着茂陵的方向奔去。
几年没来,茂陵较之前更加的宏伟,而且陵邑也成为一座拥有十几万人口,商贾云集、繁华非常的城市。
陵邑建在司马道北侧,他们从东门进去,一路走来,看到邑内道路交错,里坊密布,从各地迁徙而来的富商大贾早已度过了刚来的种种不适,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一位店家眼见三位身穿方领便装的人走来,猜想必是长安来的官家,忙舔着笑脸高声喊道:“三位官爷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里面请啊”
张骞看了看司马相如和司马迁道:“走了半日也饿了,不妨就在楼上找一僻静处,吃些东西再看不迟。”
刚刚坐定,店家就热情地跟上楼来招呼。张骞遂要了些上好的酒酿和挑了些精致的、有风味的菜肴。
那店家生就得一口伶牙俐齿,听张骞如此说话,连声说道:“官爷好口福,本店最近烹制一道新菜,名曰碧玉翡翠,待会儿上一盘尝尝如何”
“那就去准备吧”
待那菜上来之后,果然是碧绿莹莹,鲜嫩无比,一箸入口,清香润滑,余味不尽。
张骞嚼了嚼,放声大笑:“什么碧玉翡翠,这不是西域的苜蓿么”
店家惊奇道:“官爷好眼力,此菜正是鲜嫩的苜蓿烹制而成。不知官爷从何处而来,怎么识得我大汉博望侯自西域带回的苜蓿呢”
张骞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摸出钱袋,取出一串钱道:“人是四方人,客乃过路客,就冲这道菜,多付你二千钱,其他就不必多问了。”
店家便不多说话,情知遇到了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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