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接到李元吉的来书,也是大吃一惊。他心里透亮,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因而傻傻地坐在显德殿里,直瞪着殿门发呆,吓得宫女一时不敢近前。
阳光透过窗户和殿门斜射殿内,将夏日的暑气带了进来。空气里的热气和心中的烦躁混在一起,弄得李建成头上冒出汗水。这时,黄门官来报,说户部侍郎来访,李建成不耐烦地挥手道:“不见。午时以前我不见任何人,都给我挡住了。”说完,他立起身来,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百思不得其解,杨文干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举兵反叛,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怎么办怎么办李建成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好的对策。无奈之间,他看到瑟瑟躲在墙角里的宫女,不禁大怒,吼道:“你们躲在墙角里装什么鬼赶快去把王珪、韦挺、魏征给我找来,迟一会儿,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宫女疾步出殿,这唤人之事,并非她们的职责。现在见太子震怒,不敢再出一声,惶惶然夺门而出,分头去叫这三个人。
他们三人每日都入东宫,办事之地离显德殿不远。闻听太子召唤,遂三步并成两步,疾步赶来。李建成见他们入殿,令闲人皆出,拿出李元吉来书,说道:“你们看看,这杨文干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干出如此狂逆之事。”
三人看后,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惊不亚于李建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韦挺说道:“这杨文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怎么能这样做这这这如何是好”
王珪道:“杨文干不是蠢笨之人,若行这等大事,事前绝无先兆,其中定有原因。太子,不如速派一人前去查问,到时候若皇上问起,心里也有个底儿。”
李建成斥道:“都火烧眉毛了,长安去庆州,一来一回至少需要数日时间,能来得及吗真是异想天开。”
魏征缓缓言道:“这件事儿究竟结果如何,就看皇上下步如何行止了。他若雷霆一怒,前来锁拿太子,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若手诏太子,说明皇上并无太多的凭据,需进一步核查,太子就有周旋的余地。事儿明摆着,杨文干谋反是他自个儿的事情,与太子无涉,硬要攀在太子身上,岂不形成一桩冤案唉,我以前就说过,杨文干浮动佻脱,难谋大事,太子不察,把他当成一件宝贝供着。瞧,事儿不是出来了吗”
韦挺抢白道:“魏洗马怎么能说这般话儿当初文干入宫,我好像记得你也没反对。为何现在事儿出来了,你却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错,我对太子招纳贤才大为推崇,然也不能良莠不齐,不分好坏一股脑儿搜罗进来。”魏征平素不喜韦挺那桀骜不驯的样儿,忍不住反驳过去。
李建成更为恼怒,吼道:“好了,大事当前,不筹谋办法,却在这里顶嘴。韦挺,你不要再说了,杨文干今日出事,难道没有你的责任天策府随便拿出一人,也不会闯下如此大祸。究根溯源,还是你失察所致。”他缓了一口气,又道,“魏洗马所言甚有道理,事情明摆着,这事儿与我无关,父皇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将我锁拿了事。”
李建成又想了一下,说道:“韦挺,你速派得力人前往庆州,找到杨文干问询究竟。王中允说得对,将来父皇问起,我总要有应对之词。现在时间虽然晚了一些,然毕竟还能补救。”
韦挺道:“太子不可一味服软,杨文干既然在那面起兵,我们不妨假戏真做。就让杨文干杀向坊州。我们这里集合东宫宿卫也杀奔过去,让皇上让位给太子,岂不一劳永逸”
李建成斥道:“你越说越没谱儿了,难道你想把大家的脑袋都弄掉不成这样才称了你的心意”
王珪说道:“韦兄弟,你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啊这会儿,想皇上已经调动十二军前去坊州护卫,我们集合手下之兵,再加上杨文干的那点人马,人数难有三万,岂是十二军的对手”
几人商量之后,形成共识,目前之势,唯有等待李渊的来书,再定下步应对之策。韦挺派出一名与杨文干相熟的心腹,让他携带太子的手令,利用沿途的驿马,不停换马疾驰,找到杨文干问清举兵原因后,立刻返回。
李渊的手诏过了午时被送往东宫,上面未提及杨文干举兵之事,仅说让太子赶赴仁智宫有事相商。
四人看罢顿时释然,王珪道:“魏洗马,皇上的心思果然被你算准了。太子,皇上既然相召,说明他对你犹豫不定,如何摆脱这场厄难,就看殿下如何向皇上陈说了。”
李建成忧心忡忡,叹道:“这一行凶吉如何,我实在没有底儿。韦挺,若去庆州之人带回消息,你可速速派人送给我。”
魏征冷笑道:“只怕太子一入仁智宫,就难与外人见面。太子,这宫外的布置,比如与裴寂和齐王的联络,你还要好好筹划一番。”
李建成道:“仁智宫现在防卫严密,外人休想入内,想与裴监和四郎联络,说着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魏征道:“事不宜迟,请太子立刻上路。此去仁智宫,不可带人太多,免遭猜疑。”
“我知道。”李建成说罢,即出宫离京。身旁共带三百名随从,出京城未至六十里,到了一个名叫毛鸿宾堡的地方,他觉得带的人还是太多,随身只带十人,让其余人返回京城。他们这样行到仁智宫,已是四更天了。
正当李建成在东宫惶恐不安的时候,李渊又回到了仁智宫。回到宫内的第一件事儿,先是睡了一觉,现在仁智宫周围重兵防守,当保无虞。一觉醒来,他默默盘算,目前自身安全已保,又诏太子来见,该腾出手儿去收拾杨文干了。想到这里,他令太监去唤来李世民。
李世民也是一夜未眠,两眼熬得通红,他入宫见了李渊,“扑通”一声跪地泣声道:“父皇,到底出了什么急事儿累父皇奔波惊惧,儿子这一夜担足了心事。”
李渊挥手让他起来,说道:“起来吧,当时事起仓促,又是晚间,难辨真伪,我就出外暂避一阵。二郎,那日东宫里的尔朱焕、桥公山来告,言说大郎给庆州的杨文干运送兵戈,让他起兵来袭仁智宫,逼我退位。”
“这怎么可能大哥日常端庄淳朴,以仁孝事父皇,不可能会有反叛之心。是不是有小人来诬告大哥呢”
“起初我也不信,紧接着宁州刺史杜凤举又来,说杨文干果然起兵,不由得我不信。”
李世民怒道:“文干竖子,敢为狂逆。父皇,杨文干不足为患,派一将讨之足矣。”
李渊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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