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虽并不喜欢刘婉贞,但是若是没有她带着,宁博容自己出门去却是不大合适。
令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便有婢女来传话,说是宁博闻要带她去坊市逛一逛。
居然是宁博闻亲自带她去
比起宁博闻她宁愿和刘婉贞去
宁博容从未和这个长兄真正单独相处过,本来是讨厌他,后来略有改观,再后来听到了他的秘密,就更不自在了。
但宁博闻既然说了,她便只能换过衣衫,五月的京城尚有些微凉,她换上崔氏给准备的浅绿色春意融融齐胸襦裙,裙摆绣碎叶流纹,外套一件月白半臂,腰系碧色丝绦,以弯月白玉坠压裙,梳双螺髻,插翡翠宝石梳,又有珍珠银线攒花钗,一朵天青流云花钿也贴好,方带着阿青往外走去。
水静自是留在府中的。
马车早已备好,宁博容待要上车的时候,便见宁舜英掀起车帘朝她嫣然一笑,见她与宁舜华都在,宁博容立刻大松一口气,至少不需要让她同宁博闻单独相处。
上了车,宁博闻已在车上等着了,他换下朝服,也是巧合,他只穿一件月白的长衫,乌发如墨,蓝眸明澈,这相貌当真十分具有杀伤力。
十三岁的宁博容与他站在一块儿,几乎没有怀疑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因为实在太像了,足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宁博闻偏向男性的潇洒俊美,宁博容则要柔和许多,但乍一看去,却只觉得无比相像。
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块儿,那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宁博闻不曾带多少仆从,只有一惯用的小厮罢了,并一车夫,宁氏姐妹也只各自带一贴身婢女,几人轻车简行,径自朝着西边去了。
“若是要逛这京城,便要去东市与西市,我们那日从东门进,恰是路过东市的,你可有什么感觉”宁博闻问的是宁博容。
宁博容想了想,认真道:“虽繁华热闹,却井然有序,且看那些商铺店面,皆是一派富贵气息。”
宁博闻赞赏道:“不错,观察十分仔细,但这京城却并非都是这等富贵气象。”
宁博容有些不解。
“京城地势并非全然平坦,而是东高西低,相差三十余米,若有水灾,便多在西部,是以京城东部乃是权贵聚居之地,这东市自然也是一众达官贵人爱去之地,那里有整个长安城最好的酒肆和衣料首饰铺子。”也有最好的青楼教坊,这个时间点那些国子监的权贵子弟与住在敬贤坊的文人们已经要呼朋引伴去与胡姬调调情与伎乐谈谈心了实在不大适合带她们去。
宁舜华恍然道:“怪不得那些个小娘子说起来衣裳首饰,皆是从东市的那些个铺子里买来,却从未提过西市。”
“因京城西乃是庶民居住地,平民、商人等多居住在那里,西市与东市不同,在东市可日掷千金,在西市许多东西却便宜很多,且来京城应考的举子,多半也住在这西边,是以西市就显得格外繁荣,与东市是一股全然不同的气象。”宁博闻耐心道。
宁舜英挽住宁博闻的胳膊,“那阿爹你是要带我们去西市吗”
“不错,比起东市,那里要更有趣一些,每日里都不少杂耍百戏拉琴卖唱,且要说坟典书肆,东市的也不如西市矣。”宁博闻笑道。
宁博容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是会有许多古书吗”
“对。”
宁博容立刻生出几分期待之心来,一是她不介意给她家的藏书阁“添砖加瓦”,二是这个年代的许多古书,在现代是早已经绝了迹了,能传到那时的极少,怎让她不好奇
马车很快便行驶到了西市外,宁博闻让车夫停住车等着,便带着宁博容三人下车,宁博容戴帷帽,帽上的纱垂下来堪堪挡住脸,但在这坊市中看来,却有不少女子来来去去,并不遮面,也有似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带着一大堆仆从婢女,呼朋引伴地从不远处走过。
可见这大梁京城的风气,远比云州更为开放。
“阿爹阿爹,那边有杂耍哩”宁舜英叫了起来,她和宁舜华的年纪更小,甚至并未穿女子服装,而是一身男孩儿的靴袍,束着发露着脸,俨然两个清秀漂亮的男童。
这种女扮男装在街上并不少见,宁博容看到不少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便扮着男装,与三两好友有说有笑地走着,只是身后带着大批的婢女仆从。
“这样也可以啊,我下次也扮男装出来好了”在云州,这种事反倒十分少见。
自唐时之后,世家渐渐没落,退出了这京城的中心之地,大部分的世家外迁,是以例如云州潞洲这等南方地界,反倒有不少昔日世家大族,这些高门大族,最是讲究礼法,是以云州是绝看不到这等景象的。
宁博闻微微一笑,“那自是可以的,多带些人便也是了。”
因街道繁华,他们虽衣着华贵,却也并无多少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因为这坊市里,着实有不少穿着上比她们还要夸张的富贵女子。
这京城西可不仅仅住着贫民,在这个年代,庶民中还包括很大一部分的商人,商人地位虽低,却着实有钱,家中穿金戴银的小娘子很是不少,在这西市里便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人多拥挤,阿青一直护持在宁博容身边,宁氏姐妹带的那对婢女皆是身强力壮,并非贴身侍女留影她们,而是另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女,宁博闻就一直护在宁博容的身边。
看过杂耍百戏,给宁氏姐妹买了两份糖制的小零食,宁博闻才带着宁博容往这西市的书肆走去。
而这时,宁博容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对面走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就这么直接往她身旁宁博闻的怀里撞来,因为穿着上并不算太糟糕,一身洗得挺干净的麻布衣衫,长得也是清清秀秀的,是以一般人对这样的孩子并没有多少戒心。
但宁博容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
这个孩子有一双异常灵活的手,指间有一抹隐晦的刀光,显然是一片磨得很锋利的细巧刀片。
这是一个扒手,毫无疑问。
还是个小扒手。
几乎没有人看到宁博容是何时动的,她只是伸出手去,轻轻巧巧地就拎住了这孩子的衣领,他指间的刀片甚至还没来得及割向宁博闻的钱袋。
“这位小郎君,这刀片呢,可不能乱玩。”宁博容笑盈盈的,说话的声音还特别温柔。
那孩子正待狡辩,才发现自己抓得紧紧的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捏在指间,她一双手玉白细腻,一看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娘子,偏偏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仿佛硬如铁石,竟是如何都挣脱不开。
“阿箬,将这小扒手送到法曹参军那里去。”宁博闻冷冷道。
不用说,他自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干什么的。
一听到这话,那面容清秀的男孩儿脸色立刻变了,露出哀求的神色,“这位郎君,我、我错了,只不过我阿爹早逝,阿娘改嫁,尚有年老体弱的祖母在家,我、我无钱给她看病”
宁博闻挑起眉来,“哦”
gu903();“我所说句句属实,”男孩儿泣道,“若非生活所迫,我绝不会沦落到窃人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