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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烽录 赤军 2366 字 2023-10-02

福:“前此小女子无知,得罪了官人,官人恕罪则个。”

凌冲倒吓了一跳,心说你何前倨后恭如此。但他虽然心中疑惑,也不得不抱拳还礼,问:“不敢,未知简小姐有何指教”简若颦望了站在他身后的骆星臣一眼,笑道:“那骆星臣朝秦暮楚,官人须小心他了。但官人若执意维护与他,小女子也不敢拂意。这里有封书信,请官人代为转呈吴王殿下。”

凌冲点点头,心说:“原来你晓得我的身份了,因此才变得如此恭敬。”湖广北部原是陈友谅的地盘,陈氏败亡后,被朱元璋把大半个行省一口吞下。简若颦既然住在桃源山中,对朱元璋的部下礼敬有加,也是情礼中事。

简若颦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封信来,迈上两步,递给凌冲。凌冲凝神戒备,小心地接过。但那简若颦却并未耍甚么花招,只是微微一笑,后退两步,又是一福:“多谢官人,小女子告退。”说着,退回舆中,在一派乐声中翩然而去。

第五十五章诵此真经求连理

凌冲是七月初回到的应天,向朱元璋禀报路上的经历,并呈上简若颦的书信。关于书信的内容,他曾经和骆星臣两个人猜测过,骆星臣说:“简若颦一心只想得回丹枫九霞阁,此信定是恳请西吴王相助,待取了关中,将丹枫九霞阁交还与她也。”而至于简若颦有没有为这个要求主动提出效劳,和准备怎样效劳,他们就猜不到了。

离开湖广,骆星臣就和凌冲分了手,北上自回洛阳。凌冲骑马回到应天,把彭素王的话转告朱元璋,朱元璋冷笑道:“他是甚么东西,也敢警告于我草莽匪类,他若不来招惹我呵,我也懒得理他,若敢胡为,我却不信他真个武艺天下无对,我杀不得也”凌冲不敢辩驳,可是也不愿意附和。

朱元璋骂了一阵,面色突然一变,笑着对凌冲说:“令尊已归来了也,大肉居三日前便已重新开张。退思,你匆匆赶回,想来还未曾与家人会面,且速速回去,替我拜上令尊,就说朱某国事倥偬,不得闲空去光顾,好生烦闷者。”

凌冲听说义父已经回来了,心中大喜,急忙告别了朱元璋,出城往大肉居而来。但是距离大肉居越近,他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倘若艾布老爹不同意自己和雪妮娅的婚事,义父空手而回,那可怎么好

才走近后门,先听到一声长吟:“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沾轼。居人愁卧,恍若有亡。日下壁而沉彩,月上轩而飞光。见红兰之受露,望青楸之离霜。巡层楹而空掩,抚锦幕而虚凉。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

凌冲听了,又是欢喜,又是伤感。欢喜的是,听这人的声音腔调,分明是师父冷谦,师徒数年未见,今又相逢,自然欣慰。伤感的是,冷谦所吟的,分明是江淹所作那篇著名的别赋,“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凌冲想到和彭素王的生别,和史计都的死离,不禁神伤。

他下马紧走几步,到冷谦面前拜倒,口称:“师父,您却是几时回应天来的”冷谦伸手扶起他来,拈须微笑:“三日前,我与令尊同回的应天。此行往大都去为你提亲,我也有苦劳哩。”

凌冲脸上一红:“师父,您都晓得了。”冷谦故意一板面孔:“为师的我是明教徒众,几番劝说,你都不肯入我教门。为个女子,你竟肯加入回教。真个重色的无行小子,我看错了你也”

凌冲知道师父是在开玩笑,可是听了这话,毕竟有些发窘,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冷谦看他这般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然后问他:“西吴王的差事想是办完了,才回来应天的么”

“正是,”凌冲巴不得他转换话题,急忙说道,“师父何事一人独立在此,吟那离别之赋”冷谦假装叹了口气:“我嫌店堂里气闷,令尊又嫌我在厨下碍手碍脚的,无奈只好到店后来闲踱了。偏要心有愁苦,才能吟咏别赋么江郎如此佳作,便鸟语花香时吟他几句,又有何不可”

他拉着凌冲在一个小柴堆上坐下来,说:“先休去打搅令尊,他歇业许久,才开张,老食客们便蜂拥而至,此刻忙得手脚并用哩”凌冲听了好笑,厨子烧菜,怎么可能“手脚并用”又听冷谦问:“这两年来,你经了不少事,都备细讲来我听。”

凌冲对师父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近来的遭遇讲述了一番。冷谦不时插一句嘴,提几个问题,等听凌冲讲到邱元靖,他捻须点头:“这个师弟,我也只会过数面。师父常说我凡心重了,修不得道,不教我出家做道士。现下看这师弟,真个得了师父的道统哩”

凌冲问道:“师父也曾参与那伽璘真办的豪杰大会,可曾见会上救一个粗蠢汉子的事那救人者却有几分象是师叔哩。”冷谦点头:“我自见了,原也疑是他,你这样一说,可落实了也。”凌冲道:“但师叔偏是不认。”冷谦“哈哈”大笑:“他不认是他自家的事,我认定是我自家的是,有甚奇怪”

凌冲好不容易把遭遇讲完,终于得着机会打听陈杞人和冷谦大都之行的结果了。冷谦笑道:“看你这般模样,定是急得不耐烦了。只是可惜,此去大都,却无丝毫结果哩。”凌冲心里“格登”一下:“莫非艾布老爹不允么”

“他若不允,虽忒可惜,也是结果,”冷谦笑道,“所谓的无结果,是他既非允诺,也非不允诺。他说早定了两年之期,那姓凌的小子若想娶我女儿,便往大都来娶,求婚定亲,有甚么意思”

凌冲沉吟不语。冷谦拍拍他的肩膀:“此行倒见着那个回回女子来,确是好姑娘。我若是他爹呵,想也一般回答。譬如做生意,要钱货两清,才有赚头,口头下了定,与不下有何分别天下纷乱,今日不知明日的生死,便定了亲,也未必结得了亲,何必多此一举哩你不若暂卸了西吴王的差事,往大都去娶了她便罢,教令尊去关说,原本无益的。”

如果是半年前,凌冲听了这话,一定又拿“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话出来搪塞。可是最近,他对雪妮娅的思念越来越深,尤其数月前去了趟大都,却未能见着心上人一面,这种似近忽远的境况,更加使人哀愁怀想。另一方面,见了史计都、彭素王等人的遭遇,他现在入世之心,多少有些销磨。于是轻叹一声:“师父讲的也是,且再商议。”

当天晚上,陈杞人全家,也包括好友冷谦,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饭桌上自然提起凌冲的婚事,绿萼道:“不如教你义父与你师父一道陪你往大都去,与雪姑娘偕了连理,却不是好”凌冲红着脸摇头道:“何必如此着急”

gu903();师兄郭汉杰“哈哈”笑道:“我已订了亲事,师弟你还无着落,你便不急呵,师娘可急得狠哩。”陈杞人点点头:“你若真的欢喜雪姑娘,那便尽快娶了她过门,免得夜长梦多。若你心中尚有犹豫,讲出来,大家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