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走的还是王保保当初领兵南下的路线,这一路上都是中州军的地盘,程肃亭他们不但没有受到盘查留难,还到处都有地方官员遣人护送,毫无阻碍耽搁,很快就来到彰德城中。从彰德再西南经卫辉、怀庆,从孟津渡过黄河,四月下旬来到了河南府路洛阳城中。
凌冲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了,但依旧面色发白,四肢酸软,站不了多长时间就想躺倒。王保保听了程肃亭的禀报,亲自到病榻前来看望凌冲。凌冲本来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不过看他眉头微蹙,担忧自己的伤势,感情纯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说:“多谢王兄请程前辈来卫护我,救了我的性命。只是我此刻头目森然,只想睡去,实实地对不住王兄了。”
王保保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好多留,略坐一坐,吩咐侍女好生服侍着,就出门去了。凌冲看那侍女,原来却也是旧时相识,正是王保保在大都城里买来的商心碧。只见此女插珠戴翠,面色较以前更为白净,身体也更为丰腴,想是在王府里吃得好,穿得好,又得王保保宠信,所以才这样满面春风。
商心碧读过不少书,坐在床前陪凌冲随便聊聊,倒也足以打发无聊日子。凌冲只想等伤势大好了,就寻机会溜将出去,赶回应天。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隐约觉得,就是自己直截了当地告诉王保保说“我要走”,对方也会立刻放自己离开的。虽然现在两人是敌非友,但他却丝毫无法以恶意揣测王保保。
晚上,吃过一小碗粥,凌冲才要睡下,突然屋门打开,一个女子婷婷娜娜地走了进来。凌冲还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商心碧先福下去:“小姐。”那女子一边走近,一边摆摆手,吩咐道:“你先出去。”正是王保保的妹子王小姐。
商心碧收拾好食具,才走出门去,王小姐就坐在凌冲床边,却不说话。凌冲望她一眼,只见她也正望着自己,眼圈却是红的。凌冲笑道:“我还在病中,无法行礼,小姐恕罪则个”
王小姐轻声问道:“哥哥才告诉我,你受了伤来王府将养,我听了此讯,急忙赶来。凌大哥,你却如何伤成这般模样,我好不好不”说到这里,脸色绯红,低下头去。
凌冲看她娇羞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荡。“凌大哥”这样的称呼,因为自己和他兄长平辈论交,所以初时听来并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有点过于亲热了,不禁想入非非,自己也涨红了脸。他急忙掩饰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是令兄一力要我在王府将养。却也可笑,我须不是弱不禁风的官宦公子,难道便死了么拘在床上,好不气闷煞。”
王小姐急道:“凌大哥休说浑话,死字也可随意出口的么我念兹在兹,日昔盼你来到洛阳,然使你带伤而来,却非我的本意也。”这话说得越发的露骨,凌冲不好搭腔,只能微微点头。大概王小姐也感到自己说得不妥,急忙转变话题道:“凌大哥可到得大都了可曾见了雪妹妹么”
提起雪妮娅,凌冲心下有些黯然,摇头道:“尚未能见。”他心里不禁想,泰山昭真祠里的签还真是准,自己北上一趟,那么多波折,到头还是没能见着雪妮娅一面,这个就是解签人所谓的“晋公子重耳,遭谗出奔十九年,才得归晋”么又想到王小姐所求得的签,婚姻之事也有反复,需要耐心等待,却不知他的姻缘,应在谁人身上
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实在无聊,旁人姻缘,干卿底事难道自己很喜欢王小姐么雪妮娅的笑靥在眼前一闪即没,凌冲真想扬起手来,抽自己老大的耳瓜子。
王小姐却猜不到他在想些甚么,只是问道:“可是未到大都么”凌冲回答:“我才到得大都,第二日一早起来,便遭了贼子毒手,未能前往清真居去。”两人谈谈说说,直到两更鼓响,王小姐才告辞离去。
她前脚才走,商心碧后脚进来,禀告道:“大王这便来看望凌官人。”凌冲这个时候不想见他,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王保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商心碧搬了把椅子过来,王保保坐在床头,笑道:“歇了半日,气色好得多了。我王府中尽有上品药材,程先生是通医道的,教他抓了好药你吃,想不多日便能痊愈了。”
凌冲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王保保顿了顿,突然问道:“我妹子来看过你了”凌冲料想定是商心碧禀报王保保知道的,略微点一点头。“我这个妹子呵,”王保保轻叹一声,“已二十过半了也,却仍择不得好人家嫁她”
凌冲吓了一跳,心说王小姐原来二十五岁了,那岂不是比自己年龄还大亏她还左一声“凌大哥”,右一声“凌大哥”的,其实自己应该叫她“王大姐”才是。他问王保保:“令妹这般年纪,果是不得不嫁了。你身为河南王、兵马元帅,怎责不得好妹婿”
王保保盯着凌冲:“我属意二人,一个是关保,一个是貊高,你都见过的。据你看来,却是哪一个好”凌冲想起王小姐在济南对自己说过的话,急忙答道:“那貊高看似个阴狠的,战阵上是英雄,归家却未必好丈夫。还是关保好。”
“这却难办哩,”王保保皱着眉头,“若将妹子嫁与貊高呵,关保是我幼时好友,定不敢罗噪,若将她嫁与关保呵,却怕貊高不服,生出事来。”凌冲把头一仰:“王兄,这却是你的不是了。你平日里自夸英雄豪杰,不想却怕了貊高为了防备貊高,耽搁了令妹的大好青春,这却算甚么英雄豪杰”
王保保抚掌笑道:“凌兄责备的是。只是往日与妹子说来,她也颇有跟从关保之意,自从山东归来呵,我与她提起貊高,固然不喜,提起关保,她却也转了头,万分不情愿的样子。凌兄与她同在山东,可知道原委么”
凌冲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看王保保的表情,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不禁暗道:“原来你也看出王小姐对我有意,却特意讲这番话来试探我的。我爱的雪妮娅,你又不是不知,难道故意要拆散我们么”
突然在大都同游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凌冲猛然醒悟:“原来你也欢喜雪妮娅这倒是我疏忽了。难道你因此便想将妹子嫁与我,却好与雪妮娅同携连理么”他当然不会这样妄加揣测朋友的意图,于是干脆把话挑明了,正色道:“我自欢喜雪妮娅,此往大都,便是去寻我义父,我义父已往清真居去为我提亲哩。艾布老爹也允诺了,只须我两年内前往迎娶,便将雪妮娅嫁与我”
虽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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