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素王喜道:“然则,大王是应允了”张士诚低着头,犹豫地说道:“且容某深思”彭素王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且看目下形势,大王有第二条路可走么”张士诚说道:“须与众将商议”彭素王忙道:“大王一言可决,何必再询众将況据某所知,众将皆已厌战,大王若颁令旨,归顺大宋,料众将少有异言的”
张士诚肩膀一颤,摇摇头,抬眼说道:“便众将肯时,怕有一人不肯。”“不知是谁”凌冲心里烦躁紧张,抢先问道。张士诚叹一口气:“朱元璋杀我三弟,便我能忘却家仇,揭过这段梁子,恐是四弟不肯。”
“四弟”彭素王问道,“张士信么他现在何处”张士诚道:“他在杭州镇守待我遣人往杭州唤他前来商议”彭素王霍地站起身来:“不必了,我与张士信旧曾相识,待我亲往杭州去说服他。”张士诚点点头:“也好。且待用了晚宴,好生将歇一晚,明日我送三位启程。”
彭素王摇摇头:“每日厮杀,要死多少汉人。等不得了,我这便往杭州去”张士诚执意挽留:“已教李伯昇安排下了酒宴,待吃过酒再去不迟。”彭素王看看他,叹口气:“大王还是甚悠闲也,却哪有时间吃酒”
不顾张士诚的殷勤挽留,三人跨马出了苏州城。彭素王叹道:“张士诚寡谋少断,又无远图,虽然相貌堂堂,却是祭神的傀儡一般”史计都安慰他说:“那张士信颇有智谋,又能决断,若能往杭州说服于他,不怕张士诚不从。”彭素王摇摇头:“我少年时,曾往丹枫九霞阁寄住,时张士信也在彼,我深知他的为人。此人贪而无信,见小利,忘大义,想说服他,恐非易事哩。”
离开平江,延着运河南下,不三日来到了杭州城。大概是张士诚已经派快马告诉了张士信彭素王等人的行踪,因此才到城门口,就有一名军官领着十几名兵弁迎上前来,说四大王在栖霞岭上别墅中恭候。
张士诚虽非英主,却非常爱抚百姓,民政一向管理得很好,因此苏州城中,街边店铺鳞次栉比,百姓们都面有喜色。相比之下,杭州则要萧条多了,但守卫的兵卒却比苏州要剽悍,武器也精良。张氏兄弟才能的不同,由此可见一斑。
来到栖霞岭旁,彭素王指给凌冲看:“那边红墙翠瓦,便是宋大将岳飞庙。至正二十年,张士信初守杭城时,教人修葺了岳飞庙,因此深得此地百姓拥戴。”凌冲想起岳飞抗金的事迹,颇为向往:“若此间事成,请前辈带携在下去拜拜岳将军。”彭素王微笑点头。
上了栖霞岭,正行走间,彭素王突然又是一指:“退思,你看那是甚么”凌冲抬眼望去,只见路旁有一座大坟,坟前有碑。他凑过去仔细辨认,只见碑上刻着“宋辅文侯牛皋之墓”。彭素王道:“牛皋字伯远,是岳飞麾下大将,与张宪、徐庆并称军中三勇。可惜亦被秦桧使人毒死。”凌冲道:“这般英雄,岂可不拜”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彭素王和史计都也都跪拜了,彭素王对史计都道:“曾闻少林秘宝易筋经,因金人南下,抄掠嵩山,丢失不见,后亦落在牛将军手中,将军身殁前,遣人北去归还少林。我想这牛将军的武艺,或不在岳武穆之下哩。”说着,两人一起站起身来。
“阿也”突然枯草丛里一声惊呼。几名兵弁立刻冲过去,一阵扭打,时候不大,揪出一个人来,背负枯柴,腰插板斧,却是樵夫模样。领兵的军官上前询问,那樵夫道:“小人来岭上樵采,看见诸位军爷过来,怕逆了虎威,因此藏在草里。”军官问:“那你叫唤的甚么”那樵夫盯着史计都,哆哆嗦嗦地说道:“小人昨夜发梦,见牛皋爷爷来。今见这位官人相貌仿佛,以为是牛爷爷显圣,因此惊叫,冲撞了军爷们”
众人闻言都笑。史计都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我相貌可似牛皋么”把腰里别的梅花豹尾鞭擎出来,凑到那樵夫面前:“你仔细看了,牛将军是使锏的,我这却是鞭哩。”那樵夫愣愣地回答:“都是一般钢铁兵器,甚么鞭、锏,小人却不识得。”
军官在樵夫屁股上踢了一脚,赶他走了,然后对彭素王道:“请几位快些走路,四大王须等得急了。”彭素王点头,一行人快步向岭上走去。
张士信的别墅并不算大,但是重檐叠壁,描金绘龙,显得非常豪华。东吴大元帅张士信在一众姬妾的簇拥下,迎候在别墅门口。彭素王见了摇摇头,低声慨叹道:“割据江淮一隅,便自广厦美姬,不思进取天下。张氏江山,不知还能有几日哩。”
张士信和彭素王是旧识,见了面非常亲热。凌冲看那张士信,比张士诚要瘦小一些,肤色也黑,但显得更为精悍,只听他“哈哈”大笑,说道:“我以为守在杭州,不得与你重会哩,想不到你会前来望我。”
“我非专为来望你,”彭素王说道,“有要事与你商议。”张士信笑道:“也不急于一时,天色将晚,我已安排下了酒宴,你在苏州未能吃着酒呵,且来我这里吃。还有龙井好茶,天下知名的”彭素王还想说些甚么,却被他挽着臂膀,拉到别墅里去了。
杭州城里的文武官员都到了,各种美酒佳肴,流水介送将上来,还有美姬歌舞佐酒。彭素王食不甘味,几次想要开口,却因为人多嘴杂,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谈论正事,只好皱皱眉头,硬咽了回去。
史计都却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大碗酒,大块肉,吃了个不亦乐乎。凌冲看那些舞姬都穿着薄纱,香肩半袒,纵舞之间,身上各处雪白的肌肤不时显露虽然室中燃了数个火盆,但终究是冬天,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不怕冷吓得只顾喝酒,不敢抬头。
宴至三更,张士信已经醉眼朦胧了,招呼彭素王道:“三位且先安睡,有事明日再议。”彭素王冷冷地望着他,也不说话。几名侍女过来,打着灯笼,引三人往后院安排好的卧房走去。
彭素王一面走,一面警惕地观察四周。张士信为他们在后院一座小楼上安排了三间卧房,各遣两名侍女伺候。凌冲才进了卧房的门,那两名妖冶的侍女就贴上身来,莺声燕语地说道:“已准备下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