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三个人去城西南看了万松老人塔,酉初回到清真居,却见满地的碎碗破碟,连桌椅也都七倒八歪的。吉巴儿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抱着头在抹眼泪。
“怎的了”雪妮娅大惊,跑过去一把揪住吉巴儿的领子,“发生了甚么事我爹哩”“小姐,你可可回来了哩,”吉巴儿头上好大一个肿包,一边用手护着,一边不住地掉眼泪,“这、这是我才叫安师傅去寻你哩”
“究竟怎么一桩事情”王保保上来帮他揉揉头,“快说啊”“姑娘,你归来了也,事体倒不甚大哩,”一个常在店里用点心的老回回恰巧这个时候走进门来,“大约半个时辰前罢,一伙太学生来用点心,不知怎的,竟厮打起来”
“反了”王保保大怒,一拍桌子,“连太学生也敢闹事”
老回回吓了一跳,往后就退。雪妮娅忙问道:“我爹爹却哪里去了”“休急呵,听我慢慢讲来,”老回回停住脚步,继续说道,“太学生厮打起来,闻声来了几名警巡,气势汹汹地便要拿他们警巡院中去,谁料几个太学生都是有靠山的,一时气急上来,反把警巡打得抱头鼠蹿”
王保保听了连连摇头。只听那老回回继续说道:“这一来,终于惊动了都总管顾秉忠老爷,带了兵弁来,将那几个闹事的太学生,与你爹都一并拿将去了。”
雪妮娅大惊:“这,这干我爹甚么事情”“真主保佑,”老回回叹道,“这我却不晓得哩。或是那顾老爷又寻着生财的门路喽。”雪妮娅问:“您是说”老回回道:“破财免灾呀,姑娘是不干艾布的事哩,可当今世道,你却哪里讲理去”
这时候,吉巴儿在一旁抽噎着说道:“詹思丁师傅跟了去、去打听消息安、安师傅去寻你哩,去了,去了恁长时辰”
“这,这可怎的好”雪妮娅一时没了主意,眼圈开始发红。“莫慌,”王保保轻轻扶住他她的肩膀,“我在军中有几个朋友,都总管府里还讲得上话,保你爹无事的哼,那顾秉忠,前几日还在赞他好眼色哩,原来也是个蠢货色”
雪妮娅好象没听见王保保说的话,眼泪忍不住,还是“刷”地掉了下来。这下子王保保可慌了手脚,愣在那里,半晌不知道该怎样解劝才好。王小姐忙过来扶住雪妮娅,一边向自己兄长递一个眼色:“要去快去,拖得久了,怕艾布老爹要受苦哩。这里有我照看着雪姑娘。”
王保保答应一声,大步向外走去。几个街坊在门边探头探脑的,见有人出来,又都缩了回去。王保保转回头,大声关照道:“先关好大门,将铺板上上了,休教闲人鸹噪”
上好铺板,天已经全黑了。雪妮娅终于停止了啜泣,和吉巴儿两个忙着扶正东倒西歪的桌椅,王小姐没有缚鸡之力,插不上手,只好蹲下身,把满地的碎碗碴捡到簸箕里去。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响铺板。“咦,”王小姐抬起头来,奇怪地说道,“我哥不会恁快便归来呀。”“定是安师傅去寻小姐归来了哩,”吉巴儿猴子似的跳将起来,“我去开门。”
“莫忙,先问问是哪个”雪妮娅话还没说完,吉巴儿已经下了闩,拉开了大门。只听外面一个粗浊的声音问道:“才甚么时辰,怎便上了门板”
一只大手推开吉巴儿,两条大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店中情形,当先一人“咦”了一声:“这是怎么了艾布老哥可在店中么”
雪妮娅看那人四十上下年纪,塌鼻细目,短短的胡子,毡帽皮袄,一副行商打扮,却是认得的,急忙上前一福:“原来是阿勒坛大叔,您老又进京来啦。”
这个阿勒坛是蒙古行商,信奉伊斯兰教,每次前来大都,必定要到清真居来吃点心,有时还借宿在店中,和艾布也算是莫逆之交了。当下他摘下毡帽,问雪妮娅道:“是啊,乖侄女,你爹哩你们店中这是怎么了”
雪妮娅强忍住眼泪:“一伙太学生在店里闹事,连我爹都着拿将都总管府里去了因此早早便上了铺板。我已托朋友去关说人情了哩,想我爹少刻便能归来。”
“如此甚好,”那个名叫阿勒坛的蒙古行商望一眼同伴:“只是这个咱们须来得不巧了”雪妮娅明白他的意思:“您放心罢,您是老客哩,千里迢迢来到大都,岂有不招待的道理您先坐着,吃碗茶,等侄女往厨房里去为您做些点心出来。”
“唉,怎好要你下厨”阿勒坛问道,“你娇滴滴的姑娘家,我怎过意得去几位师傅哩”吉巴儿在旁边抢着说道:“几位师傅都出去了哩。大叔且坐,我家小姐的手艺也是甚好的。”
阿勒坛瞥了同伴一眼,走过去抚摩着吉巴儿的头:“好,好,你这孩子,又长大了哩。”眼望着王小姐:“却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一位朋友您两位先坐着罢”雪妮娅话没说完,才要转身走去厨房,突然看见阿勒坛向同伴使个眼色,反腿就踢上了房门,接着袖口里刀光一闪,往吉巴儿脖子上只一抹可怜,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竟然莫名其妙地在此夭折
雪妮娅和王小姐都惊得呆了,还没反应过来,阿勒坛的同伴已如大鸟般飞纵而至,双手食、中两指骈伸,向二女腰间一点,她们就此浑身酸麻,动弹不得。雪妮娅想要喊叫,却觉得嗓子似乎被甚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轻微的“哑哑”的声音。随即眼前一黑,原来被套上了一个大大的麻袋。
雪妮娅又惊又恐,忽听推门声响,好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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