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人低头想了一下,笑道:“这是莫可奈何,他为了要保性命,说不得只能舍一只左手啦仓促之间,竟能想念及此,也很了不得了。”宫秉藩摇头道:“他哪里肯舍左手原来手背上包着钢甲的,当下当的一声,竟将我的剑挡开了。我急忙顺势换一招毒龙取水,在他腿上割了条三四寸长的口子。
“那姓牟的再也忍耐不住,一声长啸,直便向我扑了过来。他人尚在半空,钓钩可已然到了我的面门。我横剑一撩,忽地左眼一热,瞧见东南角上一道红云飞起。
“我与那姓牟的倾刻间连交了七八招,只听他唤道:张虎,你速领人去后院救火罢,这厮有我照料。又斗数招,他又唤道:坚兄,你也去看看罢,防这厮有甚么帮手。相爷若然有失,你我须都吃罪不起呀
“我才明白那朵红云原来是相府后院的火光。怎么事情恁么凑巧,真是老天佑我么,还是另有高人暗中相助夏国坚与一众卫士都已跑得远了,我独斗那姓牟的,一连十数合不分胜负。
“此时远处的喧嚣嘈杂之声愈来愈响,立观我与那姓牟的格斗的,却不过三名相府卫士而已。又斗七八合,忽听那厮叫一声且住,一个跟斗翻出圈外。
“还未等我明白过来,他忽然双手一分,自钓竿里拔出柄窄如柳叶的长剑来,反手一剑,刺入了一名卫士的咽喉
“这一剑又快又狠,那卫士一声不哼,便此跌倒。另两名卫士大惊之下,还未及逃走,他剑出如风,又是一招封喉,杀了较胖的一个。
“另一名较瘦的卫士轻功颇有根底,急忙撤身要走,却被那姓牟的钓竿一抖,刮住他的后颈,生生拽了回来,再自上而下一剑,又是血也不见,便此毙命。
“这三招一招快似一招,于每个卫士喉头都只留下淡淡一抹红印。我初时只道他功夫古怪,真实本领应当还略逊我一筹,此时一见,心下不禁又惊又愧他适才若是用这招术来战我,我怎生拦挡得住”
杞人奇道:“这三招确是了得,然而以你之能,岂能敌不得他若是第一剑刺来,你只需”宫秉藩笑道:“那是十余年前之事呀,当日我的剑术,连现今的四成也还不到。”
他忽然抬起头,长叹一声:“此人若仍在世,今日的武艺,又不知练到了何种境界”顿一顿,这才继续说下去:“我正自惊疑不定,只听那姓牟的笑道:宫大侠且随我来,转身便往花丛里钻去。
“我当时脑中一片糊涂,不自觉便跟在他身后。转过几座房屋,来到一间大厢房前,那姓牟的上前去扣门,轻三下,重一下,又轻三下,只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声音道:宫大侠请进来罢。
“那间厢房不大,陈设也颇简朴,我才进门,姓牟的便将门栓上了。开门的原来是个年轻公子,身披轻裘,相貌清奇,”宫秉藩忽然转向杞人,“你道这人是谁”
杞人笑道:“我却如何知晓遮莫是甚么王孙公子,又或者是伯颜的子侄辈他为甚么要救你”宫秉藩淡然一笑:“不错,他正是伯颜之侄,当今的首相脱脱。”
第九章野有玄圣与素王
红日偏西,晚霞灿烂,把人间的山山水水都染成了一片金色。陈杞人和宫秉藩踏在刚露出芽尖的嫩草地上,忽然觉得尘世间一切纷争喧扰都已不在,世界沉入了无边的静谧和安祥之中。
“脱脱”杞人象怕破坏了这平和的气氛,说话声音轻了许多,“你不说他割了你一刀么,怎的他”
“他是割了我一刀,这一刀我永生也不会忘记,”宫秉藩忽然长叹一声,仿佛有些惭愧,面对如此幽雅宁静的景色,这些往日恩怨,是不是还必须要放在心上“那是第二日的事了。当下脱脱表明了自己身份,他那时是嗯,是御史中丞,又提调阿速卫甚么的。
“他又绍介了那个姓牟的,原来此人名唤牟玄圣,不出我所料,乃是东海浮鹰山的岛主牟玄圣,牟玄圣,哼,好大的口气。这名字可有趣么”
“甚么”杞人茫然摸不着头脑。“庄子。天道篇上说,”宫秉藩放缓了语调,解释说,“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明此以南向,尧之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为臣也;以此处上,帝王天子之德也;以此处下,玄圣素王之道也。也便是说:恬淡无为,拱卫本心,合乎自然,此乃万物之本。能晓得了这一点,即可算通悟大道了,譬如说尧舜。此种悟道之人,在朝廷中可以为明君贤臣,在民间的,便是所谓玄圣素王了。”
杞人闻言,也想到了庄子的话,于是点一点头。“所谓玄圣素王者,在野之得大道者也,”宫秉藩笑道,“你说牟玄圣这名字不忒狂了些么”“玄圣素王,”杞人忽然沉吟道,“我去年底倒曾遇着过一人,唤做甚么素王的”
“是么,”宫秉藩大笑,“我还道只有个玄圣,却不料又出个素王,莫非天欲拯此乱世,竟降下如许得道者来那是个甚么样人”杞人笑道:“只是个三十上下的瘦长汉子,功夫倒也算看得过,能敌你四、五招罢。”
“这般人也敢”宫秉藩笑了一阵,却突然顿住了,沉吟道,“玄圣素王嗯,扯得远了。我适才说到,脱脱向我绍介了牟玄圣,我便问他们为甚么要救我,脱脱道:此事讲来话长,咱们且先出了相府再说罢。
“此时门外听人低声问道;有刺客混入了相府,侄少爷安好么脱脱道:我这里都好,尔等速去护卫相爷要紧。接着牟玄圣道:我还须出去应付一下,主公小心了。说着便打开后窗,轻轻跃了出去。
“我听他呼脱脱主公,才知晓他本便是脱脱的心腹。当下脱脱请我坐下吃茶,问了些江湖上的事情。他大侠长大侠短的,唤得好不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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