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就是欺负人,看她老实,动不动拿这个来给她小鞋穿。还有她的麈尾,她的一片心意,他竟然随手就扔开了弥生憋着气把盒子重新装好,在缎面上抚了又抚。越想越是心酸难言,她裹着袖子擦擦眼睛,“学生不会背周易,夫子要叫我罚抄,我现在就去。”
她这算把自己给发落了吗他抱着胸道,“我让你罚抄了么自说自话”
“那夫子要如何处置学生,学生听夫子的示下就是了。”她脊背挺得笔直,还是那副气傲的样子。把盒子揽在胸前,总归不服气,小声嗫嚅着,“我原说不让看,是自己硬要抢。看了又不称意,还要罚我背周易,没天理”
他的眉头越挑越高,“你大声些,我听不见。”
“我没说什么。”她不看他,曲腿一蹲,“夫子若是没别的吩咐,学生这就回去了。”
他居然噎得没话可说,胸口扪着气,发狠瞪着她。隔了一会儿把案上的书啪地合上,还在为自己会错了意耿耿于怀。乜她一眼,老着嗓子道,“我问你,你这麈尾在哪里买的”
弥生估摸着是她先前闯进来坏了夫子好事,所以他现在不依不饶的要泄愤。她气死了,脱口道,“在西市,还遇见了晋阳王殿下。殿下停了肩舆,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赌这口气有什么意思,就是心里不平。夫子不是要把她嫁给晋阳王吗她听从他的安排,这下子他总该满意了吧
可是慕容琤觉得她真的很笨,常常会错他的意。以往还体念她小,又是不上要紧的问题,稍稍提点几句就作罢了。可她刚才的话触了雷,他气愤难平,铁青着面皮道,“你放肆谁准你大庭广众下和陌生男人搭讪了还有脸大言不惭”
她被他一喝吓得噤住了,终于站在地心大放悲声,口齿不清的哭诉着什么。慕容琤被她哭得发躁,努力了半天只听清“你说的”、“骂人”他脑仁儿都有生疼,叹着气道,“好了,别哭了”
弥生现在觉得夫子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他喜怒无常,不讲道理。她呜呜咽咽的哀鸣,但始终没舍得把那柄麈尾砸烂。只是抱在怀里,紧紧贴在胸前。恼恨了一阵,霍地转过身就朝外面走。这趟她是横了心,就算他把她逐出师门也由得他吧。
慕容琤追了好几步,叫她停下她置若罔闻,很快穿过花坛,朝学堂那边去了。他气得打颤,好啊,翅膀硬了,敢违逆师命了。再追怕别人侧目,就此停下又实在气不过。他在檐下团团转,索性拂袖回到正衙里。怒气冲冲在案前坐下来,可是更漏滴答三声,他再也坐不住了。刚想起身去赶她,门外进来了几个博士。因为下月初太学要增设律、书、算三学,一些常规的校务月尾都要来请示。
眼下走不脱,再急切也无济。他脸色黯淡的往门外看一眼,云翳重重,穹隆是蟹壳青的颜色。这该死的月令,恍惚又要变天了。
那厢弥生歪在高辇里生闷气,车轮在黄土垄道上一通颠腾,她探过手拉那锦盒,重新把麈尾取出来打量。
“料子还行,做工也凑合”,这就是夫子的评价。他是见多识广的人,这种小玩意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好歹是她的心意,花出去的飞钱也不少。无夏一张张的递给那店主,她着实肉痛得紧,简直不忍直视。要不是好东西,哪里会那么贵他却还鄙薄,凭什么呢就凭他眼睛里装着如花美眷,学生遮遮掩掩的贿赂就是地上的土么
她决定再也不理他了,以后给她教学她就装聋作哑。打死不开口,他也拿她没办法。
皓月和皎月来迎她进院子,瞧她神色发现不对,两个对觑着,迟登的问,“女郎怎么了眼睛这样红,遇着什么不顺遂的事了”
她掖了掖,“没什么,风沙迷了眼,过会儿就好了。”
皓月一头走,一头回身审视她,“真的没事么我瞧着怎么像是哭过似的”
弥生作势一笑,“我春风得意,有什么好哭的”进了屋子把她们的首饰拿出来分了,瘫在席垫上哼哼唧唧,“在外面跑了半天,累着了。你们给我点一炉香,都退出去。让我睡上两个时辰,缓缓神再说。”
皓月给皎月递个眼色,叫她换上安息香的塔子,自己在一旁赔笑道,“女郎换洗一下再睡吧,热水和绦子都准备好了。”
弥生应了,等诸事都打点好,一头扎进了褥子里再也不肯腾挪了。
浑浑噩噩,睡他个天地无光。睁眼的时候檐下掌起了风灯,她贪恋热被窝不愿起身,心想反正睡了,干脆直睡到明天早上岂不痛快把一切烦恼都睡掉,她算是找到了治愈自己的良方。
赖着打算继续做那个断了的梦,隐约听到外间有动静,是皓月和夫子一递一声的对话。
“女郎还没叫人进去,想是要睡到明早了。”
“她打算日夜颠倒么你进去,叫她梳妆起身,我在这里等她。”
弥生无奈坐起来,天黑了还不能叫人踏实,夫子找起茬来尽职尽责,真是昼夜不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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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吻
她从里间出来,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烛火照亮了她,半边脸大约压着枕头睡的,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记。
他先前回来的路上还在生闷气,但是踏进卬否,那些不称意的事通通都烟消云散了。他想她应该自觉把夫子气得不轻,心里一定很内疚。于是他抱着悲天悯人的态度进了大门,不负他所望,她的没心没肺再次给他迎头痛击。
他这半天在太学坐立不安,日头每西移一寸,心里就多一分焦灼。好不容易延捱到散学,他设想了她在灯下读书练字的样子。或者不长进些,和底下人聊天打茶围也行。只是没想到她会从日中睡到日落,整整三个时辰啊,还没有要起来的打算。眼下勉强站在他跟前,半梦半醒、糊里糊涂他别过脸吸口气,她上辈子一定是块木头一定是的这样迟钝的人,谁才能走得进她心里去
弥生猜不到夫子想些什么,只斜着眼睛觑他,“夫子是来找我算账的”
“你说呢”
她搓着手想了想,“夫子请坐吧”转身对门外喊,“皎月,送茶水来”话音才落皎月端着托盘进来了,她立时有点讪讪的,装模作样的打扫一下嗓子,“夫子这么晚还跑一趟,学生惶恐。”
慕容琤在席垫上趺坐着,淡淡的看她,“你还知道惶恐我只当你眼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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