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这点选婿要求应该很容易满足。分明熟悉得触手可及,可是真要去找,茫茫人海,又未必能够找得到。
无夏拉了单辇来,招呼着,“时候不早了,该买的都采买齐全了。女郎上车吧,咱们回府去。”
弥生回头朝百尺楼方向眺望,“这里离太学很近”
无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女郎是要去找殿下么反正顺道儿,小的送你过去。”
她又犹豫起来,专门跑去同夫子说这个会不会太不识相了他是好心好意要抬举她,况且晋阳王这样独断的人,夫子有心阻止也不易吧
无夏看她拿不定主意,便撺掇着,“女郎不是给殿下买了礼物么这会儿送去,殿下就是有心怪你乱跑,看在麈尾的份上也不会发作的。”
弥生经他一点拨,果然觉得很可行。也不管其他了,喜滋滋上了辇车。等见了他,再寻个机会见缝插针。就算今天说不成,日日见面,还有日日落空的道理么要紧的是先把麈尾送过去,也不知道夫子喜不喜欢。
无夏的马鞭甩得脆响,单辇小,在街道上穿行很灵活。巷堂里斜插过去,转瞬就到百尺楼了。她抱着盒子纵下去,沿着游廊往官署走,心口像揣着个兔子,一阵阵跳得耳膜鼓噪。路上遇见同门搭讪也都敷衍了事,恨不得一脚就踏入夫子的衙门。
渐渐近了,她满心欢喜的跨进门槛,可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樊家女郎也在,正牵着他的袖子泪盈于睫。看样子有千言万语的,只是忌讳她在场,才慌忙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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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酸
她停在门口进退不得,来得不是时候
樊家女郎红了脸,因为年纪比她大,不好称呼,便对她欠了欠身。美丽的人,无论如何都充满了少女风致。不像她,看见长者就会长揖。弥生顿觉失落,和她一比自己明显逊了一筹。人家知书达礼,她倒像是个草莽出身。
还杵在这里碍眼干什么看来夫子和人家果真早就有牵搭了,她不识相,没的讨人嫌。
弥生干巴巴的笑,“咦,我走错门了。明明要回耳房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干笑着指指外面,“那个我走了。”
“回来。”她刚要抬腿,夫子发话了,“我有事要吩咐你,你先别走。”复对那樊家女郎道,“你的意思我知明白了,我眼下要忙,你且回去。等回头得了空,再细说不迟。”
弥生偷着撇撇嘴,听这语调多温柔以前对她凶神恶煞的,面对漂亮小娘子就是另一幅模样。善言笑,果然啊,言笑都对着樊家女郎了。
那女郎似乎不舍,又碍着有旁人在场,只得福身行礼告退。经过弥生身旁再一点头,弥生忙回个笑。不过表情不大受控制,可能笑得比哭还难看。
夫子在案后落了座,随手拿了本手札来翻,又提笔蘸墨,一面道,“怎么不在家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弥生现在很后悔,是啊,在屋里吃吃睡睡多好,偏想着颠出去买礼物贿赂他。现在心都凉了,满腔热情都化成了灰,那么周到根本多余她拧过身,想想自己虽然郑重其事,人家未必稀罕。热脸贴冷屁股什么趣儿呢一赌气,话锋便旋了个圈,远兜远转开去。
“我落了东西在学堂里,特意来取的。”她笑得嘴角发涩,天晓得她多想哭。再琢磨琢磨,自己又感到很奇异。为什么要哭夫子还是她的夫子,就算收了别的女弟子,她也没有理由觉得颓丧。皓月说月事期间容易发脾气,要么真应了她的话,她莫名的心情低落,大约就是因为这个。
“落了什么”夫子连看都不看她,视线停在书页上。
弥生迟疑了下,“是常岳的拓本,回去好临摹。”
他终于抬起头,“你这样勤勉”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往身后藏,故作轻松的耸一下肩,“没什么,集市上买的小玩意儿。夫子才刚说有话吩咐的,是什么学生领了命就去办。”
他搁下手里的狼毫探究的一瞟,她越是遮遮掩掩,他越想知道。起身踱过来,伸手去触那盒子的边角,“让我瞧瞧。”
弥生心里不痛快,执拗的往后缩。她买的东西,既然不愿意送给他了,凭什么非得给他过目她使劲扽了扽,“说了没什么”
男人的力气她是没见识过,她咬牙切齿的抢,他只消一只手,照旧纹丝不动。不过她这个做法当真让他不太高兴,简直有忤逆的嫌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难道是先前的情形叫她误会了
“我和樊家女郎没有什么。”他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弥生脑子钝,她到死都想不到这是夫子在向她解释,依然郁结难解,“夫子的事不必告诉学生,学生呆蠢,听了也不懂。”
他皱起眉头不说话了,但是眼睛直直盯着那几根葱白似的手指,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开。”
弥生怕他怕得要命,之前是一股无名火支撑着。现在见他神色阴郁,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尤其让她发怵。她一抖,很没骨气的撒了手。
是把白玉柄麈尾嘛慕容琤起先有点惊讶,渐渐笑意攀上了眼底,心道这丫头真有心,身上不舒服还出门给他买礼物。他感到愉快,周身都觉得暖和起来。拿着麈尾把玩,沉吟道,“料子还行,做工也凑合。”他笑吟吟看着她,“这是男人用的,你买来做什么”
弥生红着脸,夫子那么厉害的人物,她有点风吹草动哪里逃得过他的法眼。既然早就窥破了,却还存心揶揄她,可见这人极不厚道她别过脸,“我给自己买的,等日后有机会,我要女扮男装去清谈。”
慕容琤脸上挂不住了,难道他猜错了给她自己买的,还打算参加清谈果然愈发了得他眼一横,把麈尾往盒子里一扔,“我有多久没让你背周易了”
弥生垂眼盯着自己的履上的云头,咬紧牙关决定死不开口。
gu903();他见她不应,蹙着眉头沉声道,“尊长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