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吃掉了仅有的庄稼,人被逼造反,就变成了掠夺成性的蝗虫。
因为恐惧和杀戮和瘟疫一样,都是会传染的。
起义军迅速膨胀成五十万,还攻下了洛阳城,起义军首领自立为帝,秀才出身的“丞相”还像模像样的以新帝的名义给泰正帝写了一封讨伐檄文。
泰正帝看完檄文,却没有生气,他先是命人将第二任钦差大臣拖出去廷杖,数目不限,打死算完。去奉先殿历代皇帝灵位前,为枉死的河南人民大哭一场,还下了罪己诏,承认自己的错误。
最后紧急诏文武大臣上朝,然后文武大臣们听到一个几乎令他们疯癫的消息泰正帝说,朕要亲自去河南赈灾,安抚百姓,招安匪兵
文武大臣们嘴里就像装了一个复读机似的,个个都狂呼:“皇上不可以啊”
确实不可以,因为历朝历代,就没有皇上亲自赈灾的先例这事应该由臣子干的活计,皇上抢去干了,臣子的脸面往那搁
其次,河南瘟疫未平,皇上千金之躯,岂能去那种地方万一遇到不测皇上,您好歹先立了太子再去也不迟,不过这种话大臣们也说不出口,因为泰正帝还很年轻。
泰正帝其实并没有打算真去,他只是做足了爱民如子、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姿态而已,余下的烂摊子,还需要大臣去解决。
最后是户部尚书、同时是内阁次辅的王大人亲自带钱粮去河南赈灾,这位王大人也是喜欢唱戏的,他随身带了一口棺材,说河南饥荒一天不平,他就一天不离开,他愿意和广大灾民共患难,瘟疫有什么可怕的横竖老子的棺材都准备好了
王大人当然怕死,除了棺材,他还求皇上把太医院五十余名太医带在身边还装了几十车药材,预备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
赈灾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如何洛阳“招安”五十万起义军,泰正帝封顺平侯为元帅,带了二十万精兵,还有火枪火炮的神机营助阵,其实这个架势那里是招安,分明是要赶净杀绝
泰正帝再仁慈,他也是个皇帝,一个立足刚稳的皇帝,是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至高无上的地位的。
顺平侯的军队从出发到班师回朝只用了两个月时间。
五十万起义军在炮火的轰鸣先自行跑了十来万,还有十来万顽固抵抗的起义军被全歼,另外二十来万听说家乡赈灾人人有饭吃了,有朝廷太医看病治瘟疫,而且回去开荒朝廷免费发放种子,并且五年免赋税,也都扔了武器回家乡了。
顺平侯凯旋而归,一年后,王大人也带着棺材赈灾完毕回来了,在政绩上留下光辉一笔,王大人无论生死,都永远活在河南人民心里。
其实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因为饿死几十万、病死几十万、再战死几十万,人口减少三分之二,赈灾熬粥的压力当然就小了,平摊到每户人家的耕地就多了,胜利属于活着的人们。
至此,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都说泰正帝仁慈。某天,南京礼部的某位侍郎吃饱了撑着,上书泰正帝,说那位贬为庶民、曾经造过反的伪帝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一直圈禁在南京皇陵,如今三个孩子都到了嫁娶的年纪,这是人之大伦,皇上您乃仁慈之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孤独终老吧罪不及子女,虽不能重新入皇室玉牒,但皇上应当把他们从圈禁之地放出来,再给他们寻一门亲事是正经。
泰正帝依旧不生气,立刻回复说,你的提议真是太好了,朕同意。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三个孩子,朕听锦衣卫说你的嫡女和两个侄儿都没有定亲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还请钦天监还合了这三个孩子和你女儿、侄儿的生辰八字,都是天造之和,干脆就按照钦天监算的吉日成亲吧,朕给三个孩子置办聘礼和嫁妆。
侍郎听了这个旨意,当即晕过去如此一来,他们整个家族都完了,皇上真是太“仁慈“了
作者有话要说:泰正帝继位时,六请六辞的矫情个性依旧,太会做人了。
六年了,童男成了少男,比如子龙,少男成了男人,比如临淄王,男人成了老男人,比如许三叔。。。
图为电影一九四二的海报,人和蝗虫合二为一,很可怜,也很可怕。
242玉镯易修情爱难全,慈母严父火炼金刚
燕京东城乾面胡同,这条街有大大小小几十间玉器铺子,此时一个穿着半旧道袍的少年郎手举西洋放大镜,验看一只用黄金修补粘合的白玉镯子,用累丝黄金雕成展翅欲飞的金凤,紧紧的将摔成好几瓣的镯子箍在一起,而且金丝的图案走向将裂缝巧妙掩盖住。
“天衣无缝,掌柜好手艺。”少年放下镜子,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燕京之地,西贵东富,年过五旬的玉器店掌柜也是见多识广的,这少年郎衣着看似有些寒微,但却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通身气派,应该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故意穿成穷书生来大街体验平民生活,想和某个清秀的卖花女、卖绣品的少女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所以掌柜很有眼色的配合这个贵公子演戏,佯装傲慢的说道:“在燕京地界混饭吃,没点看家本事如何使得您别瞧我这铺子小,我们家族修补玉器的本事却是从唐朝祖先那辈传下来的。”
若是平常,贵公子八成会被激怒,随便掏出一把远高于玉器的价格的银子甩在柜台上,然后扬长而去,自己就可以白捡便宜了。
可这位贵公子涵养极好,他小心翼翼的从钱袋里找了一锭十两剪一半的银子给掌柜,“上个月付了五两的定金,这是余下的五两。”
没有达成预料的结果,掌柜一愣,慢吞吞的接过银子,放进钱柜里,抬手一看,那贵公子居然伸出右手,说道:“掌柜,你拿小秤秤一秤,那银子应该是五两二钱,你要倒找给我二钱银子。”
掌柜差点憋出一口血来暗怒您这个气质,那里是在乎两钱银子的人啊您分明是逗我玩吧
不过气归气,掌柜那敢惹麻烦上身,只得数了两个一钱的银馃子给这个贵公子。贵公子收好银馃子和金凤修补好的玉镯,然后负手一件件的打量铺子里摆放的各色玉器,这架势,笃定是光看不买了。
唉,不买也就罢了,您也别耽误我做生意啊掌柜深吸一口气,指着站在铺子门口如门神般的少年郎说道:“这位客人,门口那位是您的朋友吧早春二月外头冷,要不请那位小军爷进铺子和您一起看玉器里头暖和。”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皮甲的少年郎,约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削瘦,腰间挎着两柄斩马刀,笔直的腰身像是用斧头硬砍出来的,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他如门神般站在门口,逛街的客人们都不敢进来。
少年郎浑身上下一股煞气,但却生得一副足以迷死燕京城大半少女的好皮相,面庞因长期在阳光下暴晒,变成健康的小麦色,路人有时忍不住多看了少年郎几眼,少年郎就眯缝着漂亮的星目扫视过去,眼里的寒气堪比这春寒料峭,吓得路人缩起脖子去逛别家店去了。
自打这位贵公子进店门到现在,铺子里再也没有进来其他客人,开门做生意,谁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所以掌柜的表面说请小军爷进来暖和暖和,其实是逐客的意思。
贵公子似乎玩的有些意犹未尽,他无奈的看着守在门口的少年郎,说道:“喂,要不要进来挑几件玉器送给你母亲和妹妹”
gu903();少年郎默默摇头,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门口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千万不能做“送石男”,记忆深刻,他觉得玉器也是石头一种,所以从那时候起,他脑子里就自动将此物排除开来,根本不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