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时他便知晓,父皇是看不上母后的,非但看不上,言语中甚至还有几分鄙薄。
可父皇宠宫妃是一回事,宫中的事务,却是全然放权给了母后,包括妃嫔与皇子女,亦是交由母后打点。
无论宠哪个人了,也不会叫那人的座次越过母后去。
除非母后惹他不虞的时候,很少置喙半句。
后来他曾隐晦向父皇打听过,父皇沉默许久,淡然回他:“你母后是朕的皇后,朕自然要给她些体面,于人前也要给她些面子。否则,她如何在这宫中立得住?”
见他似懂非懂,父皇又道:“若是你母后立不住,这宫务少不得朕亲自处理,或是提拔旁的妃嫔。朕无闲暇,若是提拔妃嫔,无疑是叫宫中不得安生,如此,朕还不如废后重立算了。”
父皇知他早慧,哪怕是这种长辈间的家务事,也未曾瞒过他。甚至连废后这种话语,也敢说与他听。
那时,他是懂了的,也对父皇说自个明白了。
可等到他自个来做,却没能做好。
他曾暗想定要比父皇更出色,做那中兴之主,也曾暗想要比父皇活得更久些、要比他更清醒些,切莫沉迷那些虚妄的长生之道。
他学了许多为君之道,去过漠北、下过南越、西去河西,见识了这世间的万事,立志开疆拓土、使海晏河清。
心里头装了许多,装了天下、装了万民、装了霸业。可到头来,他却连这般最普通的道理,也没能参明白。
凝着桌案上的那些个帖子,顾祯的指尖微微发颤,眼眶中隐隐有了些涩意。
成婚近三年,他从未对她上心过,也从未在人前为她着想,给她留足脸面。叫她这个皇后,做得艰难万分,在宫中举步维艰,事事不顺。
此事,是他有错。
“往后,朕不会如此了。”他压低了声音,眸色渐渐缓和下来。
她叉着手,身子微倾:“多谢陛下体恤。”
顾祯神色微微僵硬一瞬,心头升起些难以言喻的恐慌,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发觉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怎么够都够不着。
她道多谢陛下体恤,却没有再多的言语,若是以前……以前?
以前的赵懿懿是什么样的?若是以前的她,该要如何?
顾祯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不信,两年多的夫妻,她说喜欢自个许多年,那便是从那年冬至宴时便喜欢上了。他不信,他不信她会这么绝情。
然一抬起头,触及那双清泠泠、不然尘埃的眸子时,他却挫败的发觉,她好像,真的,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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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侯府,赵端端正领着人,在拾掇赵辰去往国子学的用具。
国子学的师傅都是鸿儒,有许多还在朝中身兼要职,若是被其中一位瞧中引为门生,必然前途坦荡。
然她心底却有些隐忧。
国子学的学生都是显贵出身,三品官之子孙、二品官之曾孙、国公府子弟,无论哪个拎出来,都比他们这已败落的侯府要强。
不过转念一想,他连父亲都能忽悠得住,平日里也是一群同窗簇拥,去那儿结交几个朋友,应当也不是难事。
“二姐姐。”赵辰看着赵端端塞到他手中的钱帛,抿着唇说,“你自个的钱够花吗?”他知晓,二姐姐还得管那济幼堂的事儿,大多时候那边的账能平,偶尔少不得要二姐姐亲自填补。
赵端端挥了挥手,笑道:“你瞎想什么,上回进宫,阿姐给了我可多东西呢,怎么会不够花?”
赵辰眉尖微蹙:“可大姐姐给你的,大多是用具,很多还有宫中敕造的印记,岂可轻易变卖?”说着,他将那钱帛匀了些出来,塞到赵端端手里,“你可别都给我了,再说,我住在国子监中,要这么多钱作甚?”
若是去往国子学读书,他便得一旬才能归家一次。
长兄长姐与他差得岁数多,相比起那需得仰望的二人,他与赵端端则更亲近些。
难免有些挂怀。
云竹入内时,便瞧见这俩人推让钱帛的一幕,不由“噗嗤”一笑,同身侧另一女官道:“瞧瞧,瞧瞧,都还没到时候呢,俩人倒是先伤感起来了。”
赵端端面色有些赧然,掩唇轻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
“二姑娘与二郎君急什么呢。”云竹无奈笑笑,“娘娘已给二郎备好了去往国子学的花销,大可不必在意这些。”
几人说着话,前院来人,说是侯爷请二郎君过去说话。
赵端端只觉有些不妥,起身想要随着一同去,却被那侍从给拦住了:“二姑娘,侯爷只唤了二郎去。”
“那我呢?”云竹笑意盈盈,那笑却不达眼底,“也不是我自个要去,全然是替娘娘去瞧上一遭。”
那侍从再没话说,只得默许了。
正厅中,见着次子过来,赵维民先是温声关怀了他几句,倒叫赵辰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还是个半大少年,多少是渴慕父母关爱的。
然父亲的下一句话,却叫他如坠冰窟:“你功课好、人也聪慧,阿爹向来是不担心你的,你也从未叫阿爹操心过。倒是你三弟,总是有些顽皮,叫阿爹替他操碎了心。”
他说是操碎了心,眼中却带了三分笑,全无任何不满之色。
“你功课这般好,连你祖父也是屡屡夸赞过的,在那儿都能学得好。阿辰,不若这国子学的名额,便叫你三弟去罢?”
赵辰浑身冷到极致,他掐着手心回:“父亲,此恩典,是祖父为儿子向先帝讨来的,又如何能转赠?何况国子学要求年满十四,舜年还差上半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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