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目的大打折扣。
后来,当陈子柚不幸从望远镜里无意中清晰地看清那座大厦的主人的座驾正缓缓地开入那座高层建筑的后院绿化隔离区内,她死撑了一上午的精神开始出现裂隙,先是一条条细小的缝,越来越宽,渐渐四分五裂。
其实站在她的位置上,既看不清车型也看不清车牌。当时她只是被一辆在拥堵的车阵里行走得游刃有余的车所吸引,她在望远镜里一路看着它开进一处城市里少见的常青树木掩映的围墙之后,又在楼前停车,车上下来两人,尽管小得如沙盘中的人物模型,但她仍觉得那身形与姿态隐隐熟悉。她惯性地向上看去,惊然发现那座建筑竟是她一直在极力回避的盛世大厦
他们停车的地方并非停车位,保安站在一边,却并不阻止,可想必是这座大厦的高层人员。这座大厦里她会有熟悉感的只有两人,江离城与江流
她记得自己自十几岁后已经少做这么不经大脑的事了。在她判断出江离城居然在周末到了公司这个事实之后,她在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时,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她顾不上仪态,也忘了自己今天一活动剧烈就晕眩并且呼吸艰难,她迅速地冲进电梯直达一楼,小跑着穿过大堂,挥手招来出租车。
司机听到她要去的地方后,不可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然后穿过一条小路,在还差很大一截距离才到一公里之内的距离便到了目的地。直到她付款下车,司机脸上的诧异也没消失。
陈子柚理所当然地遭遇到警卫的尽职阻拦。警卫客气有礼但不容置疑地说,今日是周末,江总不接见客人。就算是正常工作日,客人也必须预约,按约定时间才可以见到江总。而且,今日江总的秘书没上班,按规定他是不可以向江总直接通报的。总之,那个年轻警卫态度坚决地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他看她的眼神就如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种种想法都在脸上,有同情,有叹息,可能还有一点点的鄙夷。
陈子柚知道她的表现看在别人眼中或许很像即将下堂或者已经下堂的弃妇,并且,不识趣又不懂规则。但她被一股勇气或者愤怒支撑着,早就忘了自己的形象或者别人的形象,所以她拿出手机当着那警卫的面拨了江流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情找江先生。”
几分钟后,年轻警卫目瞪口呆地看到江流出现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亲自将陈子柚带进电梯。
江流将电梯按到十九层,带她穿过走廊,一直进入一间大办公室的套间。
这里几年前她来过一次,只记得关卡重重,此时却一路畅通。因为是周末,到处都安静得出奇。
里间门没关。江流止步,作一个“请”的手势,轻声说:“江先生在等您。”
他伸手在开着的门上轻敲了两下,低声向室内说:“江先生,陈小姐到了。”然后朝陈子柚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陈子柚突然有拔脚逃掉的冲动。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同时涌上的还有她一上午的不适感。还没见到江离城的面,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贸然的行动。
但是显然她已无法撤退,只得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硬着头皮走进去。
江离城并没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侧身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支烟,似在观赏脚下的风景,又似在观察她。当她一步步走近时,他正过身来,向她指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也走过去,挑了一张坐下,同时按熄了手中的烟。
整个过程江离城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不甚分明。
陈子柚也挑了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然后她看清楚,他今日并非最常见的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便装,额前有几绺头发垂下来,不复以往那样整齐,显然是从某个休闲场合过来的。
不同于她的苍白,他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他俩一起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场。时间一秒秒过去,当室内的寂静的浓度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种沉重的压力时,陈子柚低头从包里找东西,借由动作来冲淡这种无形的压力。
翻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她从包的最深处的暗格里掏出那张折成小块的卡片纸,慢慢地将它摊开,将有字的那一面朝上,推到江离城面前。
室内依然无声,他俩就像在演一出自以为很严肃,但如果有看客一定会觉得极顶滑稽的默剧。
卡片纸上血迹斑斑。昨夜她本想毁掉,思虑再三后,却将它塞进了手袋的最深处,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即使不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巧合,她也一定会找江离城对质。
江离城面容平静地看了看那张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一直等陈子柚发话,但她再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始终沉默地看着他。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江离城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一室的静默,却也打破了她还残留在心中的那一点点希望。
陈子柚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她并不希望他这么坦率地承认这一切与他与她都有关,她宁可江离城否认一切。她不关心他是否有罪,可是她希望自己无罪。
“这种事情你没必要一个人去承担。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来解决。”江离城淡淡地说。
陈子柚将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他又去烦你了那是血”
“对,刘全的血。他不会有机会再烦我了。”陈子柚终于出声,有一点沙哑。
“哦。”江离城脸上平静无波,文不对题地问,“你想喝水吗”
他显然觉得刘全的死不值一提。
陈子柚涌上一股愤意:“江离城,即使他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宣判。那是一条人命,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以及理所当然”
“人命”江离城轻轻皱了一下眉,取出手机拨了一个键:“江流,查一下刘全的下落。听说他死了。”
陈子柚冷笑了一声:“不用那么费劲。他现在应该还躺在太平间里,我亲眼见到他断的气。我认识他二十几年,不会认错人的。”
江离城顿了顿:“你觉得他的死与我有关”
gu903();陈子柚咬紧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