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难,”邵稹故作轻松,“找个郎中,重新缝上便是。”
宁儿道:“我跟你一起走。”
邵稹摇头:“不必,你在这客舍中歇息,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宁儿却不让步:“你去何处,我就去何处。”说着,她眼圈又发红,“稹郎,你上次离开我,可知我多担心你是嫌我麻烦么你从白日起就不肯理我,如今又要自己离开”她越说越难过,嘤嘤哭了起来。
邵稹被她说得心虚,忙道:“不是宁儿,真不是我未烦过你”
宁儿擦着眼泪,抽泣着说:“那那你为何不管我了”
因为我做了个龌龊的梦邵稹想仰天长啸,却说不出口。
最后,他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别哭了,我带你一起走便是。”
大街上黑漆漆的,幸好有火把。
宁儿收拾好东西离开之前,曾询问过客舍里的人,问哪里有郎中。记下了郎中的住处,宁儿和邵稹坐上马车,出了客舍。
邵稹的手臂上已经捆着布条,不流血了。宁儿不肯坐在车厢里,跟他一起坐在车前,并且自己来驾车,让邵稹举烛。她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邵稹无法,只得依从。
夜风吹来,挟着淡淡的味道沁入肺腑。那是火把的烟味,汗水味,还有宁儿身上的馨甜。
邵稹一手拿着火把,背靠着车厢的,看着宁儿。
她神色认真,全力以赴地驾着马车,时儿蹙眉嘟哝,“东街城门数起的第五条巷子”,时而眉间一展,“有棵榆树,路口对了”。他们离得很近,邵稹却不像白天那样心思浮躁。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折腾了半天,还把自己弄伤了,才发现摆脱心魔的方法,便是正视它。
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宁儿的,就算不能跟她在一起,他也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当认清这一点之后,心反而变得平静。
这一路上,她不会离开他,他更不会离开她。
至于将来,去他的将来。
萧云卿曾说过,人生一瞬而过,及时行乐才是智者。
哪怕他们在一起还剩一日,哪怕这感情邵稹这辈子也不能坦露,他也会牢牢地守着宁儿,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的声音,嗅到她的气息,便是满足
“到了”这时,宁儿忽然道。
邵稹举举火把,只见马车来到一处屋宅前,不大,门上却挂着一些草药和葫芦,正是郎中的标志。
宁儿正要下车,邵稹阻住她,道:“我来。”说罢,下车去敲门。
郎中姓郭,听邵稹说明来意之后,让他们进了屋。
邵稹的伤虽然崩裂,但已经恢复了几日,并不严重。郭郎中替他重新缝合,上了药。
处理完伤口,时辰已经不早了。郭郎中家中还有些粥,邵稹和宁儿没有用晚膳,此时都饿极了,埋头吃得香甜。
吃饱之后,邵稹估摸着到别处问借宿也麻烦,不如就宿在郭郎中这里。
“寒舍简陋,不曾备下客房。只有一间放药材的厢房还算宽敞,二位若不嫌弃,我还有一张晒药材用的宽木板,可充作卧榻。”郭郎中说,
只有一张邵稹听着,有些犹豫。
宁儿听了,却道:“如此甚好,多谢郎中。”
邵稹看着宁儿,讶然。
宁儿脸一红,道:“你有伤,睡厢房里,我睡车上好了。”
邵稹:“”
出师了。他心想,这话明明应该是他说的
郭郎中的药室虽简陋,那块木板却是宽敞,睡一个人绰绰有余。
邵稹起初不肯睡在屋里,宁儿却十分执拗。
“你有伤,就该睡屋里。”她说,“且车厢又不宽敞,装不下你。”
“这点伤,不算什么”
宁儿瞪他:“是不算什么,明日又去与人斗殴么”
邵稹被拿了短处,瘪瘪嘴,只得收声。
他看看天空,星星一闪一闪,风也不会太凉。他把车厢卸下,在院子里一处草棚里固定平稳,又拿出些衣服铺在里面做铺盖。最后,他把刀解下来,递给宁儿:“你拿着这刀,若有异状立刻叫喊。”
宁儿哂然,道:“这是郎中家里,有院有墙,不会有事的。”
邵稹却不容她反驳:“拿着。”
宁儿无语,只得接过。
邵稹看着她躺到车里,见一切妥当了,才回到房里。他没有关门,躺在榻上,一眼就能望见草棚下的马车。
无事了吧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邵稹忽然被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睁眼,却见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下起雨来。
邵稹连忙起身出去,雨倒是不大,可是天边闷雷滚动,还有闪电,似乎会有暴雨。
宁儿已经被雷声吵醒,听着那声音,蜷在车厢里。
她很怕雷公吼,父母去世之后,夜里打雷,她都是睡不着的。她觉得马车里不安稳,想到屋子里去,却怕扰了邵稹歇息,只好缩着,盼望坏天气快些过去。
正惴惴,外面忽而传来邵稹的声音:“宁儿”
宁儿一怔,忙爬起来:“稹郎”
“下雨了,收拾东西,跟我回屋里。”
宁儿犹豫:“可你”
“别废话,等会雷劈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宁儿应一声,连忙把铺盖的衣服收起来,又拿起邵稹的刀,下车去。
邵稹见她出来,拿过一件衣服,抖开,遮在宁儿头顶,带她一路跑到屋里。
果然,雨越下越大,二人才进门,外面的雨已经变作瓢泼一般,风卷着水汽扑来,又湿又凉。
邵稹把门关上,点了灯,问宁儿:“淋着了么”
宁儿摇摇头,却见邵稹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有水痕:“你身上湿了。”
邵稹拿过方才挡雨的衣服,翻过另一面来擦了擦。
接下来的事却让两人都犯愁还剩大半个夜晚,屋里却有两个人,一张榻。
宁儿看看邵稹,邵稹也看看宁儿,各自尴尬。
“稹郎,”宁儿小声说,“你睡吧,我在边上靠一靠就好。”
邵稹道:“那怎么行,你睡,我在旁边靠一靠,又不是没这么睡过。”
宁儿摇头:“你有伤,郭郎中吩咐过,一定要歇息好。”
邵稹沉吟:“那都睡榻上。”看到宁儿脸上羞窘的晕红,他也耳根发热,忙道,“你看,这榻够大,你我侧着身,都能躺。我也不会吃了你”说着,他有些郁闷。以前拿这事跟宁儿开玩笑,他游刃有余,占尽口舌便宜;如今遇到真章,反而话都不利索。
宁儿望着他,心里也是纠结。
她自幼受教,母亲对男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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