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也教训得清楚。跟男子同睡一张榻上,她从来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邵稹不是别人,他也不会害自己。
“嗯”她想了想,道,“你不能压着左臂,平躺便是,我往里面侧着。”
邵稹没想到宁儿这么快能想通,不禁诧异。却见宁儿已经脱了鞋,抱着他的旧袍子走到榻的内侧,躺了下来。
邵稹:“”
他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比宁儿还要放不开,轻咳两声,也脱了鞋。躺下前,他往旁边的案上吹一口气,油灯灭了,重归黑暗。
雷声在外面吼着,闪电的冷光不时从门缝里透来,大雨的声音嘈嘈杂杂。
邵稹平躺着,旁边,宁儿背对着他,身上裹着他的旧袍子。二人中间隔出来一道空隙,谁也碰不到谁。
虽然已经十分困倦,但邵稹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里,他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有另一颗心在跳。
忽然,一个雷炸响,似乎就在头顶,把两人都惊了一下。
邵稹明显感到宁儿动了动,侧目看去,她蜷紧了身上的袍子,似乎缩了起来。
“害怕”他忍不住,问道。
宁儿睁开眼,回头看看邵稹。
“嗯。”她声音轻轻,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就怕打雷。”
邵稹沉默片刻,把手边的刀拿起来,递过去。
宁儿睁开眼睛,讶然。
“我小时候也怕打雷,可我祖父不肯抱我,我就只好抱着这刀睡。”邵稹说,“你试试,这刀煞得很,管用。”
宁儿哂然,接过刀来,看了看。
邵稹见她犹豫,眨眨眼睛:“要不然我抱你睡”
宁儿大窘,忙道:“我抱着刀睡”说罢,立刻把刀抱在怀里,摆好睡姿,闭上眼睛。
邵稹忍不住闷笑。
说来奇怪,宁儿抱着刀,果真,再有雷声吼,她也不觉得害怕了。
将要入梦之际,她好像听到邵稹的声音低低传来:“别怕,有我在,雷公也不敢来。”
宁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觉得心似乎放得稳稳的。
嗯,有稹郎在,她什么都不怕呢
、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修改谢谢辛辛大人的火箭炮有大人说想让他们快一点,昨天我尝试着让邵稹突破一下,但想了很久,还是改回来。突破一下的代价是很大滴。邵稹这个人,其实并非没有胆量,而是两个人的身份差距的的确确摆在那里。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一时冲动的突破就太不符合心智了。就算要改变,这个点目前也还没有到,所以,呵呵
一夜暴雨之后,天气重新放晴。
万里无云,和风清凉。刚下过雨,路旁的河水湍湍而浑浊,却不掩两岸的楼台的桥梁风光如画。
“那是灞水。”邵稹悠闲地说,“东边还有骊山,可惜你现在看不到,都是好地方。”
“五陵在何处”宁儿好奇地问,“我父亲说他从前曾游五陵,是好大的地方。”
邵稹笑道:“五陵是大得很,可在咸阳那边呢,到了长安,空闲下来,我带你去”
宁儿抿唇,点头道:“嗯”隔着羃离的皂纱,邵稹的眉目在阳光下棱角分明,带着飞扬的神采,有一股说不出的俊气。
想来奇妙,昨夜吵吵闹闹地折腾一番,两人还睡在了一张榻上。可是宁儿却并未感到多少尴尬。她早晨起来的时候,邵稹已经不见踪影;他睡过的地方,平平整整,干干净净。而当宁儿走出门去,却见邵稹正像平日里一样喂马,转头看到她出来,笑笑,道:“起了今日还算早。”
宁儿看到他,脸忽而红了。她面皮薄,想了好一会,道:“稹郎,你昨夜睡得好么嗯,伤处压到了么”
邵稹皱皱眉,道:“伤处倒不曾压倒,但睡得不大好,因为总有人说话。”
宁儿讶然:“说话”
“是啊。”邵稹说“说得可多了。一会说樱桃熟了想吃樱桃,一会说米糕好了要吃米糕,”说着,他眨眨眼,“一会哭着说天底下稹郎最好了,我再也不大声训斥稹郎了,雷公莫找我”
宁儿起初听得耳根发热,她有时熟睡,确实会说些梦话。到了后面,她回过味来,瞪起眼睛:“你又讹我吧”
邵稹笑得不正经:“谁讹你。”说着,他凑前,一副憋着笑的样子看她,“你真的会说梦话”
宁儿这下才彻底醒悟过来,哭笑不得,跺着脚:“邵稹”
那些面红耳赤的心思,就这样在二人的吵闹里结束。
他们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邵稹还是邵稹,爱说爱笑,时不时耍点嘴皮;宁儿也不再提昨日的事,路上,她坐到车前陪邵稹,他也不再阻止。
二人一路看着风物,在路上歇了两回,午后,长安的城墙已经在望。
宁儿伸着脖子望,几乎想在马车上站起来。
邵稹笑道:“现在看能看到什么等到了城门前,不用伸脖子也看得清楚。”
宁儿应一声,却仍觉得震撼。
“真大”她赞叹道,“比成都大多了”
“这可是长安。”邵稹笑笑,说罢,忽而压低声音,“稍后入城怕是少不得盘查,若不是问你,你不必答话,就算问起,依着过所上写的来答便是。”
宁儿神色一整,点点头。
长安的城墙,虽然早已经望见,宁儿却觉得走了很久才走到它的脚下。
巨大的城门,仰头望去,山一样高大。并排的五个门洞,每一个都能容下两三辆马车并排而走,却仍然出入繁忙。
虽然先前也遇过几次查验,可宁儿看到一位将官模样的人走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紧张不已。
那是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人,身上的衣服却与别人不同,锦袍银銙,器宇轩昂。
将官看着过所,亲自盘问,邵稹依然镇定,对答如流。没多久,大概看不出什么破绽,将官将过所还给邵稹。正要挥手放行,忽然,他的视线透过纱窗,看到车里的宁儿。
宁儿的心惊了一下。
正担心他要为难,那将官却微微一笑,走了开去。
宁儿坐在车上,听着车轮走动的声音,直到四周变成街上的景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将官真是的她心里抱怨,没事盯着人看做什么
可没等她胡思乱想多久,长安城内的模样就再度占领了她的视野。
宽阔的大街,一眼向前望去,竟是茫茫不知尽头。两旁高大的树木如同卫士,后面各式各样的重檐飞檐,有的玲珑,有的拙朴,时而还有高高的佛塔,在延绵起伏的屋檐中孤高伫立。更壮观的,是街上的人。纵是在成都生活过许久,这一路上又去过梁州、商州,大街上人来人往,可与它们比起来,长安的繁华竟是数倍不止。
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这般开阔的街道,竟全然不觉得有多少绰余。有贩夫走卒,也有官宦贵人,还有好些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人,穿着仆从的衣服,头发卷卷的、短短的,皮肤黑黑的。
“那些都是昆仑奴。”邵稹说,“是从比岭南道、真腊还要远的地方来的。”
宁儿好奇不已:“他们怎会长得那么黑”
邵稹摸摸下巴:“听说那边都是海,他们每日曝晒,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gu903();宁儿若有所思地颔首,未几,又惊讶看向不远处:“稹郎,那些人,也是胡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