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以陆言早上到医院看望了母亲后,便要去酒店里看看。本来乡下地方摆筵席,都是自己买好酒菜,然后请附近厨艺可以的师傅来帮忙即可,场地也就在家中或者村里活动的小会场。
然而这样子一是事情比较繁琐,二是办酒的人很是劳累。
陆言心想母亲尚处病中,父亲又是个不太管事的人,他自己也懒得麻烦,便只要父亲去负责请人的事情,自己去找家酒店将这筵席承包下来。
陆言在医院已经找小护士打听好了县里的几家有名的酒店,让那几个护士帮忙参考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杉江大酒店的味道最为不错,于是出了医院便直奔县城北边。杉江大酒店是靖平数一数二的吃饭场所,前身是县里的政府招待所,前后三进楼,第一进和第二进都是餐厅和包厢,第三进的建筑群才是住宿的地方。
陆言过去打听,才晓得酒店方并没有提供外发这项业务。
他在酒店前厅大堂与前台经理费了半天口舌,却仍然被果断拒绝。这个满脸横肉、一肚子肥腩的中年人紧紧地绷着一张脸,仿佛陆言欠他五百万一样,一脸严肃和不屑地说:“这位小同志,不吃饭赶紧走,你以为我们杉江大酒店是河边小吃街的苍蝇馆子么走,赶紧走”
他一副官老爷的做派,十分不耐烦地驱赶着陆言。
陆言不由气结,这杉江大酒店虽然转为了私人承包,然而却仍旧是机关官僚作风。他也不想多说,心里面窝着火,正想着怎么教训一下这个姓胡的前台经理,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嘿,陆言”
陆言转头过去,看见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由也有些欣喜,拉着他的手:“林明方,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两人握着手使劲摇,颇有种久别重逢的惊喜。
林明方是陆言的棋友,也是初中、高中的老同学了,以前相处得也颇为密切。
高二那年他转学到了市一中,两人从此便失去了联系,一别七八年,没想到在这里见上了面。多年未见,林明方眼神明亮、面带笑容地站在陆言面前,他西装革履、拎着一只真皮公文包,完全不像少年时的黑瘦、内向的模样。
林明方拉着陆言的手问:“你高中毕业后到哪里去了我问了一些同学,都没有你的消息,有人说你到南方去打工去了,有人说你跑燕京去。你怎么没有上大学,到底怎么回事”
陆言摆着手说:“到南方去了,前几天才刚刚回来。至于后面的事情一言难尽。我们一别得有七年了吧你呢,现在怎么样”
两人正聊得兴高采烈,突然刚才那个严肃的胡经理插话道:“林秘书,原来你们认识啊”他脸上此刻所有的肌肉仿佛被注射了松弛剂,皱成了一朵老菊花,呵呵地赔笑道:“这位陆言同志,您看我们凭空闹出一场误会呵呵,呵呵。”
他笑着招呼一个服务员过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林明方待陆言如浴春风,对这个胡经理却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问:“阿言,怎么回事”
陆言伸手阻止了那个穿旗袍工作服的服务员上前,说:“没事。我家建新屋,8号摆筵席,我过来问一下这里能不能够派人外发承包宴席。可惜这里没有这个业务”他倒沉得住气不问林明方是谁的秘书,使得旁边这个势利的男人脸色立换。
“哦,这样啊到时候记得叫我一声,我也要随一份礼的。我想想这里不外包筵席,你可以去横江飞阁去啊,那不是蓝勿语她们家的产业么,一句话的事情啊。哦,蓝勿语十一月回来了,你没有她电话吧,我来念,你记一下”
“也不用随礼,不过你那天若是有空,倒是可以过来喝顿酒,我们也好久没坐一起聊天下棋了。”两人聊着天,拿出手机来互相记录手机号码,没有一个人再理旁边这个胡经理。
胡经理被晾在了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憋成了猪肝色。
聊了几分钟,大厅转角处有一个人叫林明方:“林秘书,阚书记找你呢”林明方回了一声后,拍拍陆言的肩膀:“说好了,后天晚上见哦,你也再没见过蓝勿语了是吧,快打电话,保证你不会后悔”他暧昧地笑着离开了。
陆言摸着鼻子苦笑,也不回话。
这些老同学都以为自己一直还在暗恋着蓝勿语,所以总是不忘了调侃他。
他暗恋过蓝勿语么陆言只记得自己刚读高中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金粉世家热播,自己十分迷恋里面那个任性刁蛮的二号女主角,恰好蓝勿语和她长得又颇有神似之处,便老是忍不住去看她,去接近她罢了
是暗恋么陆言狐疑地想着。年代已然久远,况且人家蓝勿语根本就对他不假辞色,一番接触之后,索然无趣之后的他便逐渐冷淡了心思。
说到底还是有一点吧
陆言皱着眉头问仍待在一旁的胡经理:“林明方是谁的秘书”
胡经理在旁边听得真切,连忙小心地赔着笑容:“你们老同学时隔多年重逢,自然不晓得。这林明方是县委阚副书记的秘书,红遍县委的人物呢”
阚闻汉,县委副书记,主管党群、组织工作,是靖平县里排名第三的实权人物,据说背景很深,来头也大,是去年市里面空降下来的。陆言虽然远在江城,但是家乡的这些消息,还是能够从陶砚这些同学口中得知的。
他点了点头,没再理这胡经理,独自走出门去。
林明方的父亲据说是市机关里面的干部,他一出学校不久,便能够成为阚闻汉的专职秘书,想来也是有些家庭的缘故。
胡经理假意挽留无果,望着陆言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往地上“呸”的一声,吐了一口浓痰:“什么玩艺乡下小子,牛逼个锤子”
他并没有注意到离去的陆言耳朵那一动,而是转身拿起电话来打:“喂,姐夫啊,阚闻汉中午在我们这吃饭,说是请什么来投资的客人你说他一个主管党群的副书记怎么关心起经济来,也不怕卫震东发邪火哦,你要来啊好、好”
正说着话呢,不知怎么地,他一脚便踩滑了,重心向后面移去。
他仰天倒跌在地上,头脑勺重重地磕在光洁的大理石上,黑红色的鲜血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疼得哇哇直叫唤,发出杀猪一般惨烈的呼声来:“啊来人呐,来人呐”
而在门口不远的陆言则收回了左手,开门上车,心中默记着:二十米这次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