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认得他。”骡夫也省悟过来了,先后站立起来;垂头丧气,脸上都很觉挂不住。那年老的一个向周季龙面前凑近了一步道:“你老是咱们海州双义镖店的周二掌柜吧”那个额长紫包的胖矮汉子也对乔茂发了话:“你老估摸是咱们海州振通镖店的达官,是不是我记得你老不是姓柴,就是姓乔。”
说话时,没影儿魏廉、紫旋风闵成梁也都赶到。周季龙把刀插起,忍不住哈哈大笑。五个骡夫越发的难堪,怏怏的抱怨道:“好么二掌柜,哪有这么来的你老拿刀动杖的,差点没把我们吓煞”五个人个个露出羞惭怨忿的神色来。
但是,四镖师无意中得逢被掳脱险的骡夫,自然人人心中高兴;以为这总可以从他们口中探出盗窑的情形来。
第十四章
歧途问路紫旋风逞威
荒堡款关九股烟落胆
铁矛周季龙忙安慰骡夫,向他们道歉道劳。九股烟转对闵、魏二人夸功道:“他们五个,周三哥竟没看出来你瞧,我在船上,老远的就盯上了,这一位脑袋上长着这么一个紫包,我记得清清楚楚,要不然连我也认不出来,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巧事。这一来,贼人的巢穴算是没有跑了”
说到这里,他兴高采烈的向骡夫一点手道:“哥们多辛苦了教你们哥几个担惊受怕;我们镖局正为搭救你们哥几位,派出好些人来,苦找了一个多月了。现在可好,来吧,哥们,这里说话不合适,咱们上那边去。周师傅,咱们到那边竹林子里头谈谈去。”
五个骡夫一个个形神憔悴,衣服褴褛,脸上也都带轻重伤痕。
周季龙、乔茂引着五人要进竹林,盘问他们怎么脱得虎口怎么事隔月余却在此处逗留五个人愣柯柯互相顾盼,面现疑惧之色,不愿和周、乔二人久谈,恨不得立刻躲开走路。但是四个镖师雄赳赳的盯住了他们,神气很不好惹。
那年长的骡夫怯怯的向四面望了望,见实在无法可躲,路上又别无行人,这才说:“说话可要谨慎一点。”对同伴说:“没法子,咱们只好到竹林子里去。人家一定要打听咱们么”四位镖师忙引五个骡夫进了竹林,找了一块空地,拂土坐下。
九股烟乔茂抢先说道:“你们哥几个到底教他们掳到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才逃出来就只逃出你们五位么那四十五位怎样了是你们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贼人把你们放出来的这一个多月,贼人把你们关在什么地方了”
忽又想到自己探庙被囚的事,乔茂复向五个骡夫说道:“你们可晓得我么我跟你们一样,也教贼人掳出去好几百里地。你们可知道我们振通镖局的趟子手张勇、马大用、于连山哥儿三个的下落么他们是第二天缀下去访镖,至今一去没回来。也不知落到贼人手里没有”
五个骡夫并不理会趟子手访镖失踪的事,他们只关心他们的险苦。未曾说话,先摇头叹气道:“我们教人家绑去了,哪里还知道别的我们喊救命,还没处喊去呢乔爷,您说我们多冤差点把命卖了,这有我们的什么事”
铁矛周季龙忙又安慰五人:“我们知道你哥几个太苦了。你放心,镖局自有一番谢犒,决不能教诸位白受惊。”
年长的骡夫摸了摸脑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周掌柜,这回事提起来,真教人头皮发麻白晃晃的刀片,尽往脖子后头蹭,这怎么受得了我们吃这行饭,不止一年半载,路上凶险也碰着过;我的天爷可真没遇见过这个。谁家打劫,连赶脚的也掳走的这些天,挨打、挨骂、挨饿,这是小事;顶教你受不了的是渴还不准人拉屎撒尿,一天只放两回茅房,憋得你要死一个人就给两顿馍,一口冷水。这么老热天,渴得你嗓子冒烟吃喝拉撒睡,就在那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上,臭气烘烘,熏得人喘不出气来。”
那一个年轻的骡夫道:“顶吓人的是头几天,这一位过来说:累赘,砍了他吧。那一位说:放不得,活埋了吧推到河里吧一天吓一个死,不知哪天送命而且不许你哀告求饶,连哼一声都不行。你只一出声,啪的就是一刀背;单敲迎面骨,狠透了乔师傅,你老不也是教他们掳走了这滋味你老也尝过了吧你老说可怕不怕”
九股烟瘦颊上不禁泛起了红云,支支吾吾的说:“我哪能跟你们一样我是自投罗网,自己找了去的。贼人够多么凶,你们是亲眼见的,我们镖局没一个敢缀下去;就只我姓乔的带着伤,舍生忘死硬盯下去。一直缀了十几天,没教他们觉出来。是我自己贪功太过,不该小瞧了他们;我一个人硬要匹马单枪搜镖,一下子才教他们堵上。他们出来二三十口子,那时我要跑,也跑了。无奈我寻镖心切,恋恋不舍,这才寡不敌众,落在他们手里我是镖头,哪能跟你们一样他们往上一围,我一瞧走不开了,我还等他们捉么我就把刀一抛,两臂一背,我说:相好的,捆吧。那老贼直冲我挑大拇指,说:姓乔的别看样不济,真够朋友。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相好的够味,我们不难为你,暂且委屈点,把亮招子蒙上点吧。很客气的把我监起来。他哪里想到,只囚了二十来天,我可就对不住,斩关脱锁,溜出来了”叶批:大吹法螺,神气活现。
乔茂还要往下吹,周季龙皱眉说:“咱们还是快打听正文吧”
于是五个骡夫开始述说他们被掳的情形。据那年老骡夫讲,贼人在范公堤动手劫镖,先把镖行战败,立刻留下二三十人,占据竹塘,拦路断后;另派十几个骑马贼,在四面梭巡把风。然后出来一伙壮汉,口音不一,衣装不同,穿什么的都有,个个手内提着一把刀,过来把骡夫们围上。两个贼看一个,三个贼看两个;拿钢刀比着脖颈,把五十个骡夫逼着,赶起镖驮子就走。东一绕,西一绕,一阵乱转,走的尽是荒郊小径、没人迹的地方。骡夫们连大气也不敢喘,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急走。谁也不敢哼一声,只要一出声,就给一刀背。
后来到了一个地方,前前后后,尽是片片的草塘。贼人这才分开了,一拨一拨,把骡夫裹进草塘去。镖驮子到此,也不再教骡夫赶了;却将五十个骡夫,挨个上了绑,先蒙两眼,又堵耳朵,后来连嘴也塞上麻核桃,就只留下两个鼻孔出气。又把骡夫们五个人一串、五个人一串全拴起来,一共拴成十串。然后派一个贼在前头拉绳牵着,又派一个贼在后面持刀赶着。就这样,赶到一座庙里这庙就是九股烟被擒的那座庙。
一到庙中,群贼暂将众骡夫蒙头之物摘下,把五十个人全拴到偏庑地上。镖驮子自此便看不见了,连骡子也看不见了。囚了一个多更次,才听见车轮声、牲口动的声音,可是乍响旋寂。又过了一会,进来一大批贼,把骡夫们个个撮弄起来,连推带打,又轰出殿外,把脸罩又给蒙上。隐隐又听得群盗一拨一拨,奔前窜后,好像很忙碌。
gu903();忽然间,一个粗喉咙的人吆喝道:“走啊”立刻奔过来许多人,把五十个骡夫重新绑上。这一回都是二臂倒剪,耳目和嘴全都堵上,把五十个人拴成一大串,拿马鞭赶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