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余光分明瞥见推门而入的夏锦年了,但仍然一脸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说谎被撞破的羞愧。
“我保证要是谈了恋爱,立刻就打电话告诉你们,这样总可以了吧好了好了,手机快没电了,不说了,等我回家。”谢依曦三言两句解决掉战斗,笑靥如花,“我爸妈烦死了,成天追问这个追问那个,只不过晚两天回去嘛,他们就东猜西猜。”
夏锦年瞥她一眼:“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个。”谢依曦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有意要骗他们,只是回家以后就没那么自由了,所以”
“不用解释了。”夏锦年非常通情达理地点着头,“你拿我当借口,那作为报答,晚上你请客吃饭就对了。”
谢依曦笑容一僵,咬牙切齿地憋出三个字:“吸血鬼”
再次回到宿舍,很容易就回想起那天被沈良逼迫的种种险状,夏锦年一时有些怔忡唏嘘。
晚上的这顿饭吃得很热闹,谢依曦不但喊上了正在同她热恋的那位学长,连带地还叫了杜铭与章清芳。只是饭后将要散场时,杜铭丢出来的一句话,让夏锦年当众小窘了一回。
他说:“哪天你要是同墨凤闹分手,记得回头看一下,还有承诺了等你四年的我。”
哪有人在别人谈恋爱时还阴魂不散地就等着横插一脚的墨凤伸手抄起桌上的饮料瓶:“混蛋”
杜铭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再看看夏锦年,一笑后飘然离去,颇有世外高人的洒脱风范。墨凤就倒霉了一点,被众人拦了下来,饮料瓶砸不成人,满腔郁愤无处发泄,只好把瓶中的饮料都一气灌进了肚子里。
回家,一个无比美好的词,然而回家的过程却往往辛苦疲惫。最让夏锦年伤感的是其他人都有父母亲人在家中依依相盼,等着他们的是早就预备好的丰盛饭菜,还有那一张张满带着关切笑意的脸,或许有点唠叨有点烦地嘘寒问暖,而她回家后,将要面对的是一幢古老破旧的房子,冰冷死寂的空气和堆积了半年的尘灰。
站在通往家门的巷子口,夏锦年怅然地叹了口气。
“干吗”旁边的墨凤握紧了她的手,“近家情怯吗”
夏锦年斜睨了他一眼,家里鬼影子都没有半个,同谁情怯去
“走了。”墨凤左右张望,发现已经有不少路人开始对他行注目礼了,“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当成珍稀动物,让人围观了。”
一句话说得夏锦年笑起来,这是他俩一路过来最常见的遭遇了,她甚至暗自统计过,就这么半天时间,墨凤已经被陌生人搭讪了五次,其中有一次竟然是男生
离家时她丢人地头顶一只聒噪的丑乌鸦,回来时手牵一名可充当免费苦力搬提箱子的绝世帅哥,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不过她从前一直认为老屋有老屋的好处,左邻右舍没那么冷漠,彼此见面还打个招呼,闲聊两句,能让亲情缺失的她小得一点关怀。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在熟人热烈的八卦眼神和亲切招呼声中走过,还得面带微笑一一回应,这种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她甚至有点庆幸,还好家里没有人等着盘问她牵回来的这位帅哥的祖宗八代。
走完短短一条巷子到达家门前时,夏锦年出了一身薄汗,再打量老屋,依然那么破败,连石粉墙上的茑萝也几近枯萎了。
正在开门,很不巧,隔壁的许家妈妈出来倒垃圾,看见她就好像三年没见一样大着嗓门嚷起来:“哎呀,锦年你放假回来了啧啧,还带回来这么出色的男朋友,真想不到你这么出息了”
夏锦年对着她笑了笑,才进屋就隐约听见许妈妈不知在和谁大声道:“现在的学生真是了不得,出去上了半年学,男朋友都带到家里来了,她家里又没有其他人”
想也知道接下来议论的不是什么好话,夏锦年甩上门,耳不听为净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清洁房间耗时耗力,两人花了大半天时间,直到天色都黑尽了才勉强收拾停当。墨凤一头倒在沙发上彻底不会动了。
夏锦年刚出院,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本来是不需要干什么活的,但墨凤显然不是家务好手,看他擦窗拖地夏锦年简直浑身难受,按捺不住跟在后头又动起手来,结果也累得半死,将墨凤挤开一点,跟着就在沙发上瘫了下来。
“好饿。”墨凤拿手肘撞撞夏锦年,“有什么吃的吗”
夏锦年此时也饥肠辘辘,可是苦于家中无米无菜,她想要自食其力下厨烹煮也无以为炊,只好翻了翻背包,摸出一条路上没吃完的巧克力,掰了一半扔给墨凤。
仅仅两三口,墨凤那半块巧克力就下肚了,他舔了舔嘴角,漂亮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夏锦年。
夏锦年警惕地往旁挪了挪身子,开始迅速解决她手里的那份巧克力。
“再分我一点。”果不其然,墨凤死皮赖脸地开了口。
“不行”
“就一口。”
“半口都不行”
墨凤开始用苦肉计了:“看在我快饿死的份儿上。”
“说得真可怜。”夏锦年瞥了他一眼,一时促狭心起,拿着最后一口巧克力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紧接着塞入了自己嘴里,速度快得他扑过来都没有抢到。
“可恶啊”墨凤盯着她的唇,抑郁万分。
成功捉弄到人的夏锦年却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墨凤方才那一扑,刚好半压在她身上,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夏锦年红着脸就伸手推他:“离我远点”
“不要。”墨凤关注的对象从食物转到了她,长而浓密的眼睫轻轻抬起,就对上了她那带着点慌乱情绪的眼。
于是,他的嘴角弯出一个优雅好看的弧度,对着她浅浅一笑,微微上扬的凤眸里竟然有隐隐的宝光流转,璀璨星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子炽烈火热起来,夏锦年不由自主地就陷入了失神状态,直到他的脸缓缓低下,离她越来越近,她才终于寻回了理智。
“你”
她才出声,客厅里的灯就跳闪了一下,随即“啪”一声微响,灭了。
两人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好在窗帘没拉,还有疏落的星月光芒从窗外透射进来,稍稍适应了片刻,夏锦年蓦然惊觉,墨凤的唇已经凑到了她的唇边,在她来不及反应的下一刻,吻住了她。
这一回,墨凤吻得细致而轻柔,她的心跳快得将要蹦出胸腔,直接喘不上气来,勉强恢复神智,狠狠地一脚踹了出去。
“你偷袭我,无耻”
墨凤被踹到沙发另一端,心里委屈得要死,他也就施了个小小的法术把亮得晃眼的灯泡灭了而已,再说吻她时难道还要同她打招呼吗想也知道啊,她只会送他两个字
不行
冬夜,室外冷风瑟瑟,寒意侵人。
这样的天气,夏锦年觉得最舒服莫过于窝在阁楼里,身上拥着厚厚的棉被,手里再捧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闲闲地翻看她那积了半年的考古杂志。
可惜事与愿违,她不得不出门一趟,吃喝采购外带买灯泡,不然接下去的日子没法过了。
看她冻得哆嗦,墨凤心里不忍,没好气道:“说了你身体还没好,要什么我可以出来帮你买,怎么就不听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夏锦年也是迫于无奈,需要采买的东西太多,光是列单未必能记全。再说她想吃夜市上倒数第三家卖的牛肉面了,再不然正数第七家的鱿鱼羹和蚵仔煎的味道也不错,这些东西不好携带又容易凉掉,还是不要偷懒,自己出来为妙。
吃了好久清粥酱菜的她,这么一想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再被刮卷过来的寒风一吹,她就哆嗦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