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事,喜道:“楚相公是你儿子那这下好了小姐,你不如回家罢”
这三老从津门奔赴京师,本欲在陆鼎手下建立一点功业,借此同天津其他势力争雄,哪知数日来均是无所事事。直至今晚成洛举事,才顺便叫了他们三个前来帮手。陆鼎手下人才济济,成洛近来虽然崭露头角,却也无力驱使他人,只能连哄带吓找了这三个新来乍到的老人。三老急欲建功,还以为成洛是威高权重的头目,只想借为进身之梯,不问青红皂白一起跟来。
魏婆婆斜眼看了成洛一眼,笑道:“小猴子手脚倒比我还快”正色又道:“那么你们为何这般为难新任的丁门主”水老凄然道:“小姐,以你的聪明还能不知道么咱家之所以落败,和你那件事关系极大。假若不是他们丁家,我们怎会江河日下”
魏婆婆转过身来,眼光环视张随、张潇、成洛、丁毅之、老一等众人,随后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实话告诉你们罢,陆鼎虽然势大,新近又进封了王位,但皇上做事板板正正,合乎礼法,从没一丝可指责之处,我看这个小皇上也不是一般人物。他们帝相相争,便如同两条巨龙彼此争斗,随便掀起的一个小小漩涡都能成为我们的灭顶之灾其中牵扯的政治、经济、军事、历史、文化、外交各方面均非我们这些江湖豪士可以参与。寻常人牵扯到其中,只怕犹如枯叶一般被风暴卷散了。水叔,你们三个还是赶紧回家去罢,莫要做了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在京师也觉得不甚安全,不日也要离开了。”
虫老问道:“小姐您和我们一起回去么”魏婆婆轻轻一笑,道:“现在魏家主事的是魏玄明那小子罢告诉我那玄明侄子,从此之后,魏家惟丁门主马首是瞻。”说着指向丁毅之。
丁毅之和三老都吃了一惊。魏浣珠叹道:“现在的世道远非从前安稳,像你们魏家,和南方的雪沙帮,甚至少林寺,都有了衰败的迹象,而金龙帮、首阳派、狼牙会这些新兴的帮派反倒咄咄逼人。一代新人换旧人,天道原来如此,倒也不必执着。只是不久之后,武林中将会有一场大洗牌,原先的太平日子,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再现。丁门主年轻有为,功力超卓,你们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在这场混战中必可保得你们魏家平安无事。他异日身死,或是退位之后,我这盟约当可取消。”她一口一个“你们魏家”,明显是不欲重回旧居了。
梅老忽然道:“小姐,他可也是你的孩子”水老和虫老正在不解,听得梅老这么一问,心中登时明朗:小姐是想助自己儿子稳固地位呵
魏婆婆点点头,三老互相对视几眼,道:“小姐既然发话了,我们自当遵从。”魏婆婆颔首道:“甚好。事不宜迟,你们现在便走回去将我原话转述魏玄明,教他安分守己、莫生异心你们三人并非魏姓支属,又在魏家效忠日久,劳苦功高,随时可以离开。”虫老收拾起地上软鞭,重新盘在腰间,梅老在柜台上伸掌一拍,六枚长钉齐齐跳出。三老向魏婆婆行了一礼,又对丁毅之道:“得罪”丁毅之收刀躬身送他们三人走了出去,心中震惊不已。他原本想给自己传道授业解惑的婆婆只是武功卓绝,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强的号召力,几句话便说得偌大一个魏家归附自己麾下
魏婆婆学贯百川,巍然自成一家,原先未出阁时江湖名气已经不小,在魏氏众人中威望尤著,数十年磨练以来,武功更是到了极高的境界,正是魏家隐然的大盾牌。如今魏家先辈纷纷谢世,她反倒成了辈分最高的一个人了,连当今魏氏族长魏玄明都得叫她一声“姑姑”,是以她言出如山,三老不敢不遵。
三老走出门外,魏婆婆来到丁毅之面前看着他,成洛神色不大自在,转脸看向别处。自从上次魏婆婆同丁中材一前一后离开沧州后,这是他二人首次见面。丁毅之心想:“我是该像先前一样叫她婆婆,还是该改口叫她妈妈唉,婆婆妈妈这句话,说得就是我这样的踌躇境地。”他正在胡思乱想,魏婆婆先道:“你做得很好,没有给我丢脸。”丁毅之听到夸奖,面上微露欣喜,重重点了点头。魏婆婆又道:“莫轻与相争,争之则必胜,谋全而后动,气定则多能。虽然你武功依然不俗,但仍然要记得这四句话,不动手则不动手,动手便要必胜知道么”丁毅之道:“是”其实他假名参加小比、忽出惊退司博遥、奇刀突袭太平九、飞针射中沈宽,每件事都是谋定后动,暗符这句“不轻相争,争则必胜”的箴言。
魏婆婆道:“年轻人不比他们三个老头子,正是要经历一番大风大浪才是。其实以你本事,天下没几人能伤得了你,你想去想留,我都不拦着。”说完嫣然一笑,转身向外就走,姿容美艳不下少女。
张随看魏婆婆笑语晏晏,情绪正好,忙上前道:“婆婆,适才晚辈一时失控,冲撞令郎,实在对不住的很,所幸无人受伤。”成洛笑着插口道:“是我看上了他的意中人,英雄为美人拔刀,本属应该。”
魏婆婆扫了师玉霓一眼,神色忽变,反手“啪”地打了成洛一个耳光,骂道:“看看你那双狗眼”言毕瞪了张随一眼,拂袖而出。张随被她这么一瞪,周身激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心里突地一下,随即狂跳不止。
成洛捂着脸颊赶了上去。张随想起魏婆婆行踪无定,喜怒无常,且翻云覆雨能量极大,手抚胸口,暗暗心悸。张潇忽然道:“我忘记问那个成洛了他是陷害随师兄的人”说完纵身一跃就要追出去,张随冷冷道:“只要你有本事”张潇一愣,停住脚步。张随道:“你能从魏婆婆手中夺出他儿子么”张潇哑口无言,只好道:“可恨这次便宜了那厮”
张随看看四周的几根大蜡即将燃尽,道:“今晚一场激斗,大家都耗了不少力气,我们各自休息罢。丁兄,我劝你换一个地方住。”丁毅之似笑非笑道:“为何”张随道:“这里这么大的一场打斗,天明必然遭人询问,何苦自找这麻烦若被官府找上就更不好解决了。你不如搬到我二师兄的宝日号去,大家来往也方便。”丁毅之道:“多谢好意,我自理会得。”张随见劝他不动,也不多说,拱手一揖,和张潇、师玉霓、韩泠泠一起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张随低声道:“潇师弟,你可知道那成洛的来历了么”张潇道:“他是魏婆婆的儿子啊,还有什么”张随道:“他不姓成,姓楚”众人都是一惊,师玉霓奇道:“你怎么知道”张随道:“你们没听水老称呼他楚相公么而且他的鹰爪力功夫很得个中神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楚载安和魏婆婆的儿子”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张随从怀里摸出那枚铜钱婆娑道:“楚载安不久之前伤在我手里,他才对我如此仇视,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楚载安想来未至毙命,而是到了京城寻访名医治伤,魏婆婆和他们的孩儿也一起跟来。我们在沧州遇到魏婆婆,想来便是她中途的逗留。”
gu903();张潇一想,确实有理,刚要叹服一声,张随却摇头笑道:“无凭无据,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愿不要成真罢”一想起成洛暗算自己的狠毒心机,不由又打了一个冷战,魏婆婆说成洛“一百个人也制你不住”想来并非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