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思源会心哈哈一笑。
他身后一名白衣青年笑道:“师叔叔,其实凭晚辈自己也能闯下一份家业了,只是家父爱子心切,舍不得让晚辈单飞。”这人看来是白思源的儿子,和张随一般的年纪,身体孱弱单薄,面色纸一样的苍白。他边说边绕过桌子,走到师玉霓面前,从怀中拿出一支绿莹莹的手链道:“师家妹妹,这只翠玉手链是我亲手从汉阳一处古墓中取出的。这是我平生第一件战利品,今日送给你。”说着将那手链递上前来。
师玉霓微微撇了撇嘴,对此人并无好感。但别人送自己东西,怎么说也是好意,不便当面拒绝,为难地笑了笑,看向师公延。师公延笑道:“白公子送的,你就收下。不管礼轻礼重,总是人家一份情意。”师玉霓见父亲这般说了,只好接下那串手链,却并不戴上,只是握在手里。那青年见师玉霓收下手链,心中一喜,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去。师玉霓趁他回走,赶忙把那手链暗中塞给师公延,并极快地看了身边的张随一眼。张随面上似笑非笑,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师玉霓樱唇撅了一下,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白思源看到他俩眉来眼去,浑若无人,眉头稍蹙道:“师先生,这年轻人是”师公延道:“哈,我前几日患了脚气,不好走路,便在路边买了个小厮背着我。谁知道这小厮很会伺候人,是以我脚疾虽已好了,却舍不得放他走。”这话一听便是胡扯的推托之词,白思源眼睛眯了一眯,不再说话。
这时堂外天井传来脚步声,两男一女并肩而来。中间那男的一身素灰色布袍,服饰倒也整齐,也将近六十岁了,看去好像是个爱静不爱动的人。他右手边上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好似极为怕冷,一件红褐色披肩从面部几乎垂到了腰间。这些在盗墓界中威名卓著的人,无一不是在年轻时以损耗身体为代价的,此时年纪大了,难免都有些萎靡,只有那左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精神甚是旺健,面上竟还露出些许红润之色。
白思源率众迎出,朗声道:“龙先生,梁先生,文先生,小可和师先生等候多时了。”师公延也站起身面向门外,师玉霓喜上眉梢,迎出门槛叫道:“鼻子婆婆”说着扑进那老妇怀中。那老妇笑呵呵地伸手抚摸师玉霓,面露慈祥之色。她身上的披肩这才打开,张随这才看到她双眼如豆,鼻子奇大,几乎要将嘴巴遮住了。一笑起来,面上皱纹挤在一起,更显得脸小鼻大,古怪丑陋,可师玉霓不但不嫌,反而同她身为亲昵。那当中的素袍人笑道:“玉姑娘,只认得鼻子婆婆,不认你龙叔叔了吗”师玉霓不好意思地地叫了声“龙叔叔”,那“龙先生”也笑了起来。
张随看向师公延,师公延趁他们众人在门外寒暄,低声道:“你身在正道,不知我们圈里的事。我们盗墓之人身受地底寒气侵蚀,能活到六十就算高寿,我也是得了你师父传的坐日功,才能侥幸活到现在。那白家是世代有名的家族,但族中长老已经全部过世,这对父子并没多大本事,只是凭着祖先积累的家产,坐吃山空了好些年。那中间的龙向,和旁边的大鼻子梁绣,和那白思源一起都是我的老相识。另外一个年轻的唤作文日达,是后起一代中的中流砥柱,据说做了不少大事,不过我倒没和他共事过,不知他实力究竟怎样。”
那个龙向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支顶端镶了一枚大珍珠的翡翠发簪,笑道:“得了你这一声叔叔,怎么也要拿点什么做见面礼不是这只夜明簪你戴上,半夜能当灯笼使。”师玉霓故作嗔怒道:“那不是要被暗中的敌人当做众矢之的么”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伸手接过那枚翡翠簪,当即插在头上。那梁绣斜了龙向一眼道:“偏你有好东西么小玉儿,接着我这个。”说着从脖颈里取下一串白中泛黄的项链,道:“这串暖玉项链是北齐萧太后随身佩戴的,我戴上还没几天,也给了你罢你摸摸,能生暖的玉石,神奇的很呢”师玉霓也不推却,含笑任梁绣给她戴上。众人说说笑笑进入堂中,那门扇随后便紧紧掩上。
七十七、分成
更新时间:2009113018:50:16字数:5255
龙向见师公延在堂中站着,道:“师大哥好大的架子”师公延笑道:“若是我出去迎接,岂不是显得龙兄架子太大了么所以我宁愿自己落个傲气凌人的坏名声,也不愿让人觉得龙兄高人一等。”他说这话时语气和平时全然不符,酸不溜秋的甚是搞怪,众人都大笑起来。
笑声中便都落了座,白思源依然是主位,师公延同龙向坐在左首,梁绣和文日达坐在右首,张随站在师公延后面,师玉霓却亲昵地侍立在梁绣身侧。一个白衣青年把桌上的冷茶撤了去,另一个换上一套新茶具,第三人把桌上白瓷素花茶壶中的残茶泼出窗外,又续了一壶开水,动作干净熟练。白思源道:“崛儿,给各位前辈敬茶。”那青年闻言接过茶壶,恭恭敬敬将在座的五人面前茶杯添满。
白思源给另外三个白衣人使了个眼色,对白崛道:“崛儿,你和玉姑娘出去玩一会罢。”师玉霓怔了怔,虽然不大愿意,也只好梁绣分开走出堂外。白思源看了师公延一眼,张随会意,不待师公延发话,便主动出堂去了。
到得堂外,那三个白氏族中子弟一人守在门边,两人守在窗下,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张随道:“玉姑娘挺能得大家喜欢,人人都送你东西。”师玉霓看了白崛一眼,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和张随太过亲昵,只好矜持地笑笑,道:“我爹面子大呗。”她说话的时候,张随已经看清了这间屋子的上下左右形势,对师玉霓道:“你俩先聊,我去下茅房。”白崛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张随冲他一笑,顺他所指而去。
转过几个弯,穿过几条廊,张随看看左右无人,忽然飞身而起,在廊柱、石窗、飞檐上几个起落,到了高墙之上。随后无声纵跃而去,绕开白崛和师玉霓及三名白衣子弟,从后面攀到了那中堂屋脊之上。张随伏在那里轻轻掀起一片屋瓦,观看堂中情形。他并非是寻隐探私的小人,只是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微觉不对,又苦于没有确切证据,无法明说,只好暗中来此窥探一番。
须知这次活动关系重大,受邀前来的几乎都是道中名家,白思源所带来的人,应该都是家族中有能力、有前途、有悟性的精英骨干。可这些个全族的“天之骄子”适才换下茶具、续上新茶的动作极为熟练,好似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的。白思源难道只带了几个僮仆出来这也说不通,其他人都是孤身前来,偏偏他需要多达三个人伺候白思源疑点甚多,张随越想疑心越重,一刹间竟还觉得那帷幕后似乎藏着有人。
张随动作甚轻,屋中的成名前辈竟然都没发觉。白思源正在捧着面前茶碗道:“还有好几人没到,想是不屑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伍,自己动手了。”龙向道:“白老哥有了消息并不藏私,而是遍传同道,此举实在可嘉。”白思源苦笑道:“咱们这一行的,谁没在年轻的时候折过几年阳寿正常寿命也就五十多,咱们能活到六十上下,那都是赊来的日子。人哪,越老反而越怕死,我这几年也想退隐归田,快活逍遥到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