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被烈马所伤,您这般独自狂飙,只怕早有坏人暗中窥伺这般纵性驰骋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那少女笑了笑,并不回辩,望了望来时的路,之后便调转马头进入城内。众汉都在后面跟着。
左转右转,穿过几条街道,从旁边走来一个浓妆少妇,伸手接过缰绳。那少女翻身跳下马来,叫了声:“鱼姨”动作矫健,声音响亮,好似一匹小野马般浑身上下充满了动感的活力。那“鱼姨”神色甚是慈爱,伸手理了理那少女飘散的头发,斜了那“山叔”、“水叔”二人一眼,嗔道:“浣珠,你马上就是要出嫁的人了,还成天这么疯”
那少女便是魏浣珠了和那“鱼姨”并肩而行,笑道:“我马上就要嫁过去了,骑马的机会不多了啊我到了丁家之后,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那时候哪还有空骑马”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鱼姨笑道:“好了,丁夫人这马我来收拾,你虫姨已经烧好洗澡水了,你去整治整治,准备吃饭罢。”魏浣珠应了一声,转身独自一人上了道旁台阶,隐入一扇朱漆大门中。
街道的尽头,一户小酒家中,一名青年手执酒碗,醉眼朦胧,表情木然地看着那扇朱漆大门。若是单看五官,这青年并无出众之处,但任何人从旁走过都要忍不住看他几眼。
因为这人一头黑发里,掺杂着大把大把的红色。
他显是有什么愁苦之事郁结心头,扬手抬腕,“咕儿”一声,又是一碗酒倒入腹中。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这时一名年轻人身着白色衬衣、青色长衫,快步走入这家小酒肆,四处张了张,看到那红发青年,高兴地叫了一声:“师大哥”在他面前坐下。那红发青年微笑道:“润涵。”将手中酒碗递过去,那后来的年轻人接过那碗酒,仰脖就下了肚,这才道:“兄弟,让你久等了,我爹看我严得厉害,我这偷跑出来,估计也就能呆半个时辰。”
那红发青年便是师公延了道:“本来就没想到能见到你面,能多呆一分,便是多饶了一分。你们父子两个怎么会在天津”
那青衫青年便是张润涵道:“我爹每隔几年,便要去京城拜访一位高人前辈,这次带我去了,嗨,其实就是个糟老头子”言下甚是失望。师公延道:“张少侠眼界这么高,我能入你法眼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张润涵笑了几声,并不否认,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公延眼珠极快地转了几转,扫视四周,低声道:“我在西安干了一票,来天津出货。”张润涵喜道:“真的这次能赚多少”师公延道:“这一次,加上我前几次做的,够吃个几十年罢。”
张润涵见他说话心不在焉,顺着他目光看去,心中猜到八分,试探道:“你莫不是”师公延叹了口气道:“我容貌这般古怪,又是个天天钻地的家伙,怎么配得上人家也只有丁门主的公子那般人才,方能方能”说到这里,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话。
张润涵道:“丁钰吗那人我见过,为人还算温良,只是性格懦弱,拿不定大主意,功夫也实在一般。魏小姐嫁过去,至少不会受欺负。只是丁钰有丁门主这种父亲,又有魏小姐这般贤妻,只怕这鹰爪力一派要败在他手里。”
师公延奇道:“你说什么”张润涵笑道:“没道理是吧我胡说的。”
二人沉默了一会,师公延又喝干了几碗酒。张润涵又道:“我听说,这魏小姐年方十八,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并受她家族熏陶,对天下武功都能说个大概,除此之外,女红、骑射、诗词、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是也不是”
师公延道:“不错,她最爱骑烈马,这一年来,我不知卖给她家多少匹马。”张润涵叹口气,道:“身为女子,性格热烈,所能强过夫婿,且其艳如花,必会招蜂引蝶只怕这位魏小姐一生不得安稳。”
师公延不悦道:“胡说八道”张润涵笑笑,并没说话,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件事。”师公延“嗯”了一声,一碗酒又要往肚子里灌。
张润涵一把扣住他手腕,表情严肃道:“这件事,关系到你的性命。”师公延不由一怔,放下酒碗听他说下去。
张润涵道:“兄弟,如你这般长期生活在地下之人,受地底阴寒之气浸染,五脏六腑必然受到极大损害,许多盗墓的前辈都活不过五十岁,便是为此。”师公延笑着拿起酒碗道:“所以我更要喝酒暖暖身子啦”张润涵道:“喝酒过多,也会伤身。从你脸色来看,你的肝脏已经不如以前了。”
师公延使劲摇头,道:“不如以前便不如以前罢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就是做这一行的”张润涵道:“你随我来。”说着从怀里抓出几粒碎银,站起就走,师公延只好跟上。
张润涵在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不料天津卫繁华异常,根本没有安静之处。张润涵一时心急,纵身跃了几跃,飞身上了城楼上的旗杆,师公延也纵身跟上。
这旗杆顶上,有一个小舱,是战备之时了望兵所在之处,高瞻远瞩,能容四人有余。现下天下太平,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城楼上的哨兵尚且昏昏欲睡,时时逃班,这舱中自然无人。
张润涵道:“我传你一套内功心法。这套心法,重在培养体内阳刚之气,是我首阳派开山祖师张雄义生前所授,练至大成之时,可不惧世间一切阴寒之物。”
师公延一听,不由怦然心动。他是家传的盗墓技艺,除此之外一无所长。平日里还好,一旦有古墓现世,便要连续十几天甚至几十天待在地下不见天日。那地气阴寒潮湿,尸腐之物又是极损阳气,此道中的无数前辈都是英年早逝。有了这套功法,便相当于有了一套护身宝甲。
张润涵道:“你听着,这套功法名为坐日功”便把整套心法一字不落地念了一遍,又逐字逐句讲解了一番,师公延默记于心。在这高杆顶上,自然也无人偷听。
张润涵提问了几个重要之处,见师公延已然全部理解记忆,这才放心。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几乎触手可及的星辰,转身看向远方,道:“这套坐日功,平日固然可以强身健体,日后还说不定可以救你性命”师公延道:“多谢你。”
张润涵道:“不用。师大哥,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得防着这位魏小姐。你日后若是遇到什么生死关头,多半是她给你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