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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 王度庐 2352 字 2023-09-30

气了,可见不是瞎扯话。且说来听听。”

香姑:“府里有些人闲烦了,烂嚼舌根;胡说什么高师娘原是妖狐所化,与小姐有前缘,来教小姐妖法的。”

玉娇龙:“你这是听谁说来”

香姑:“少奶奶房中的姐妹们。赵妈说是从肖二爷那儿传出的。”

玉娇龙脸色微微发白,眼里忽地闪起亮光,香姑已经察出:小姐发怒了。她正后悔不该对她说出这些话来,更不该拉出少奶奶房中的姐妹和赵妈。就在这一刹间,见玉小姐咬咬嘴唇,脸上的怒气忽地又隐下去了,只笑了笑,说:“这些话编得也真有趣,你如再听到什么新鲜事,快来告我。”

香姑出房去后,玉娇龙不禁掩卷沉思。她真没想到,高师娘虽然被悄悄地除去了,可高师娘留下的隐患却仍未消除,就在玉府里也还留下余波。这些在府内暗中生起的流言,究竟源于何处为何竞将自己也牵进里面她想起那天在嫂嫂庭前碰到两个丫环,当时她二人所露出的那般惊恐之状,原来都是这些流言所引起来的。她又想起肖冲,心里顿则不由感到一阵厌恶,她咬咬唇,轻轻哼了一声,就把他抛到脑后去了。

从这以后,平日里很少到玉娇龙房里来坐坐的玉夫人,几乎每天都要来看看女儿,陪着女儿闲叙半天。或话些家常,或谈些祖辈功德与西疆旧事,玉娇龙心里明白,知母亲常来其中定有缘故,只是玉母既未言明,她也不便动问,只好仍和旧时在西疆一般,在玉母前满脸稚气,讨她疼爱欢心。

这天,玉母偶又谈起高师娘来,不觉忧上心头,愁谷满面地叹道:“这位高师娘,我家不知与她结了什么孽缘,弄得我也受罪。”

玉娇龙听母亲话里有因,又见母亲这般难过,不禁问道:“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王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为了个高师娘,半年来竟使你父亲焦虑得寝食不安。

想不到,一位威统三军的大帅,在西疆时竟被一个罗小虎、回京来又为一个高师娘弄得一筹莫展,真叫我也伤心。前一段且不说了,就是高师娘失踪以后,府里又引出许多流言蜚语来。不知怎的又传到你父亲耳里去了,你父亲为此大为震怒,甚至迁怒于我,对我亦多有怨怪,时而怪我治家不严,疏于内察,时而又怨我是妇人之仁,养痈遗患,甚至说我对你也不该过于溺宠,把你惯得任性乖张。想这些虽是你父亲怒时所言。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玉娇龙深为不平地说:”母亲哪能无端受过。不知在父亲眼里高师娘竟是何等样人“

玉母低声说道:“你父亲已经判定,高师娘确非善类,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所以,你父亲才极感不安,想你长时和她相处,惟恐被她教坏。”

玉娇龙不高兴地说道:“高师娘与女儿何干她虽住在女儿楼下,女儿却一向就十分厌恶她,岂能受她教唆父亲也未免太不了解女儿了。”

玉母:“话虽如此,但作父母的对女儿总是处处防微杜渐,时时远虑近优,也是一片苦心。现在,虽然高师娘已经死了”

玉娇龙心里猛然一惊,忙接过话去:“死了谁说高师娘已经死了”

玉母:“这也是你父亲对我说的。”

玉娇龙:“父亲从何得知这话可确”

玉母略略犹豫了下:“初听我也不信,后听你父亲说,这原是沈班头的意料,后又和沈班头亲到后花园去察看过来,结果果然不出沈班头所料。”

玉娇龙十分惊讶地:“是怎样死的”

玉母迟疑片刻:“我也未多问你父亲,只知她是已经死了。”

玉娇龙也不再问,只俯首默坐一旁。玉母又宽慰了她一番,才各自回房去了。

高师娘失踪之事,府里下人们经过一些日子的私猜暗议之后,流言渐渐平息下来,玉府又恢复往常的尊严与平静。光阴易逝,转瞬已是新春,玉府上下人等,忙于准备过年,直把高师娘之事丢到脑后去了。

十五大年这天,吏部衙门主事方堑过府给玉大人拜年来了。

这方堑年纪三十开外,与玉玑原是同榜进士,乃是玉大人内兄、兵部侍郎黄天赐黄大人的门生,又与鸾英有些瓜葛之亲,因此,与玉府也称得上是世谊,自然受到玉府的另眼相待。

方堑进入客厅,向玉大人见礼请安毕,先问了玉玑近况,闲叙了吏部近来铨叙、封授的一些新闻,又向玉大人请教了一番有关西疆的民情风俗以及边塞政务军情。玉大人见他如此虚怀好问,心里颇觉高兴,也就和他畅谈起来。正谈问,恰好玉娇龙带着香姑从玉母房中出来,穿过客厅转向鸾英房里走去。等王娇龙走出客厅后,方堑打住话头,从容问道:“请问世伯,适才过去这位可是世妹娇龙”

玉大人拈须点头道:“正是小女娇龙。”

方堑不觉离座肃然道:“久闻世妹曾在铁贝勒王爷府中舍身拦马救母之事,京城中的同僚书友谁不钦夸她的孝烈愚晚忝属世谊,亦觉增光不少,真是可钦,可敬”

玉大人见方堑对女儿这般夸许,也颇欣慰于怀,只含笑说道:“这孩子随我在西疆长大,倒也有些胆识,只是被她母亲惯得太娇了。”

方堑:“孝烈出于至性。只有世伯这样忠孝的门第,才能出此奇女。”

玉大人不禁发出一阵惬意的笑声:“贤侄未免过誉了她能称得什么奇女”

方堑乘机问道:“敢问世伯,娇龙世妹可曾字人”

玉大人:“我回京不久,忙于军务,尚无暇为她计及此事。”

方堑:“愚晚有一同年好友,此人亦是当今名士,不知世伯可有意乎”玉大人:“竟是谁家,你且说来。”

方堑:“翰林院侍讲鲁进,字宁轩,与玉玑兄和愚晚都是同年。他与贵府亦属世谊。

他的门第外貌,想世伯是早已知道,就无庸我再多说了。“玉大人拈须沉吟,凝神慎思,久久未语。

方堑又说:“鲁宁轩少年惆傥,心性敏达,且身居翰林院侍讲,时时得近圣躬,鹏程无量。愚晚窃度,也只有鲁宁轩这样的名士才配得上娇龙世妹,还望世伯三思。”

玉大人又沉吟片刻,问道:“贤侄可知他的心意如何”

方堑见事情也有成望,忙道:“宁轩曾多番在我面前谈及娇龙世妹,真是倾慕已极。

只是碍于世伯爵显门高,未敢贸达而已。“玉大人已不再沉吟,爽然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应允了吧“

方堑:“多蒙世伯金诺。这事是否还须问问娇龙世妹心意”

玉大人略感不悦而又自负地说道:“我在外既可号令三军,难道还不能作一家之主

休去效依市井俚俗,要宁轩择吉下聘就是。“方堑满怀喜悦,连声赞诺,告辞出府,直奔鲁府报喜去了。

玉大人回到内房,将自己已将娇龙许婚鲁翰林之事告诉了玉夫人。玉夫人一向在丈夫面前只知顺从,从不曾想到过一个“不”字。何况她也曾多次从鸾英口中听她提起过这人,知他不仅出身世家,而且还是个很有才气的名士,也觉和女儿匹配相当,心里总算了却一桩心事。因此,也就满心高兴地应允了。倒是鸾英得知这事后,不觉忧形于色,来到玉母说道:“这本是件喜事,但我总担心妹妹会不乐意。”

玉母问道:“仰有此担心却是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