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道:“王兄竟也知道他”
王者风缓缓道:“他昔年本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武功之高当不亚于你我二人,只可惜他为情所累,他最心爱的姑娘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伤心绝望之下便隐居到了虎丘一带,娶了一位寻常的村姑成了家他本应当轰轰烈烈的这一生,便也算完了”言及此处,他不由深深地一叹息。
万巫微一摇头道:“王兄见闻之广博万某甚感敬佩,但万某却认为洪兄他能如此平淡安祥地过此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当然,若能请得他出山的话,固更是一件好事成与不成,且待咱们去探望一下他再说罢。”
当下,一行人向村里走去。但见四处景色宜人,绿茵成毯,四野无垠,茶叶桑麻不计其数,黄花青菜遍地丛生,数排高大树木四周林立,翠郁苍劲。小道为青石铺就,光滑平整,行走舒适。房屋虽俱为茅草土砖建成,却都极为高大宽阔,错立有致。左边有一条清澈小溪,哗哗淌过,不时溅起美丽的水花。岸边另一头为一大池塘,杨柳垂堤,水碧荷绿,鱼虾游弋,虫蹿鸟绕,十数个小童正在一旁打闹嬉戏。前面有一口大水井,井沿高筑,淤苔遍布。有几人正在绞轱辘吊水,见到王者风他们一行到来,俱都不由露出了惊诧之色。究其缘由,大概此处极少有外客来访,更不会有这许多持刀提棍的怪异群客来。
万巫上前抱拳问道:“叨扰几位了请教一下贵村有位姓洪名津门的家住哪间”
有一年轻人正吊满了两大桶水,答道:“洪津门咱们这可没这么一号人物,叫洪忘尘的倒有一位”不待万巫开口,他手一指右边不远处的一座高大土房,边努嘴道:“呶,就是那间了”说罢,他自顾挑着一担水走开了。
万巫回首对众人道:“洪忘尘,想必也就是他了。”当下他领了众人齐向右而行,一忽儿功夫便来到了这座房屋的大门口。大门虚掩着,万巫正待叩门,里边突地冲出一条大黄狗来,冲着众人“汪汪汪汪”一阵怒吠咆哮,一边呲牙咧嘴倒竖皮毛翘起屁股时退时进,显是对这一大群不速之客又怒又怕。随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诧异地扫了万巫等人一眼,微惑道:“你们是”
万巫抱拳道:“大嫂,敢问洪兄可在家么”
这妇人微一点头道:“哦,你们是来找他的”顿了一下,接着道:“他正跟崔老三下棋呢,什么事都忘了做,已弄了整整半天啦”她一边引着众人进屋,一边又道:“你们诸位都眼生得紧,八成是忘尘的老朋友吧唉,我虽与他成亲十多年了,可对他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只要他能待我好些就行了”妇人一边安顿众人在天井两侧的几排长櫈上坐下,一边沏水泡茶,一边说个不停:“我爹娘他们早去了,两个娃儿又到了苏州城里学书,忘尘不爱交朋友,家里着实冷清得紧只有崔老三常肯过来与他喝几盅酒、动动棋儿,我可不会喝酒,也看不懂下棋,只能忙自个的事情咱这村啊,啥地方的人都有,像忘尘啊、崔老三啊、陈钱儿啊、钱八哥啊,都是我爹娘在世时收留他们在咱这个村的。那时的忘尘啊,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儿,无精打采,面黄肌瘦的,真叫人见了心疼”说到这里,她两颊突地一阵红晕,极普通平常的一张脸上凭添了数分迷人的娇媚,垂首低声又道:“咱就是那个时候跟忘尘好上的”此刻茶水、茶碗已然不够,她又不由羞赧地道:“真对不住,家里头就是这样,真怠慢了客人”余下的几位未接到茶水的忙纷纷道:“无妨无妨大嫂太客气了”他们正说着,但听内堂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崔老三,今日你总算败于我手了吧”另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每次我赢你都不超出三目之优,今日你却胜出我十多子,我可真是一败涂地了”笑声中,但见两人自内堂的小门而出,双双走进了天井下的大堂里。内中一位对妇人道:“娃他娘,有客人来么”
妇人连连点头笑道:“是,是,大概是你的老朋友来看你啦”
“老朋友”这位微感疑惑,转首向王者风等一行人望去。一眼看到万巫,他登时不由呆住。他身旁的那人见到穆小刀、穆大剑、白天乐和白皑皑几人,霎时不由脸色大变,眼中掠过了数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白天乐却已起身冲他叫道:“崔三叔,原来你在这里”
白皑皑亦起身向他抱拳道:“崔三叔好”
穆小刀和穆大剑齐地对他微笑道:“崔云寿崔三侠,你好啊,久违了”
敢情他正是昔年在马王堆被穆氏兄弟吓走的江陵绿林寨“八大金刚”中的老三“驾云催命夺寿剑”崔云寿。
此刻他面对故人,先是一阵激动,随即又静了下来,淡然道:“诸位认错人了,在下崔老三,姓崔名老三,可并非叫什么崔云寿”
那边万巫却早已起身奔向前,双手一下按在了崔云寿旁边这位的肩上,微颤声道:“洪兄,咱们好久不见了”
但见这位年岁不过四旬上下,秀眉清须,眼眶长大,鼻梁挺直,颧骨兀突,两颊深陷,双唇倔抿,棱角分明,看起来非常精神,颇有气度。他,正是万巫口中所说的“铁袖大侠”洪津门。当下,他拍了拍万巫的肩头,眼中隐见湿润,微笑道:“万兄,多年不见,你更见洒脱啦,更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故人”
万巫感叹道:“当年你对我说你会隐居在虎丘一带,我怕扰了你的清修,故而一直未来找你。此次路过此地,我想方圆数十里除了这个村子外均无一座房舍,你定然是住在这儿啦”
洪津门苦笑道:“茫茫红尘,伤心往事我这些年来一直过得稀里糊涂的,想藉此把它们忘掉,却不知糊涂里原来比清醒时还更要痛苦一些”
王者风也已起身向前,闻言不由微一点头道:“洪兄此言极是清清醒醒时一个坚强的人还可以把痛苦克制住,把它深深压在心底,但糊涂之时,那种感觉便会偷偷地、不可抑制地侵占了你整个的心间”
洪津门细看着王者风,一抱拳,微感诧异地道:“这位兄台是”
万巫大笑道:“为洪兄引见一下诸位好朋友恐怕你今日有得一醉了”当下,他为洪津门一一引见了众人,包括那些默默无名的太湖水手、灵岩寺武僧们。洪津门退出江湖早,只听闻过西门无恨、金不换及“帝王堡”的大名,对王者风、白皑皑和白天乐等人并不知晓,于穆小刀和穆大剑兄弟也只是知晓二人的师父而已。
引见完毕,洪津门便与他夫人烧水杀鸡宰羊扯青菜淘米下锅准备弄晌午。万巫等人欲要帮忙,洪津门却坚决不允。如此忙了有个多时辰,才算弄好。慧愿等出家人另开了一桌素席,其余众人则共了好几张大桌拼凑在一块大酒大肉地吃喝了起来。
酒是自家酿的,浓烈芳醇;菜是自家种的、养的,可口怡人;朋友们都是吃得喝得谈得来的,好不尽兴哪个喜欢朋友凑热闹的热血男儿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就是平素少言寡语的白皑皑,又何尝不是如此
席间,白天乐向崔云寿好话丑话都说了不少,要请他重出江湖。崔云寿却只是半低了头一言不发地喝着闷酒。
gu903();万巫与洪津门互道别情,各自无限感慨。洪津门微睁着醉眼,口齿不清地道:“人生的命运可、可真是变幻莫测有、有谁能猜得透、看得清又、又有谁能把握得住有谁能改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