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丰年也望了他一眼,然后径自走去了书架旁,一本本将书搁置好。
傅灼负手缓缓踱步走到他身边,一时没出声。直到见他归置好了这些书后,傅灼才开口问他:“余兄这是何意?”
余丰年转身朝他抱手作了一揖后,才直起身子来道:“秋穗屋中没书架,所以我想,这些书还是放我屋里的好。若她日后要用,自可来我屋中取。”
傅灼知道余丰年对他的提防,但有些话,这个时候说也不是好时机。总之日后还有的是时间,届时可以慢慢细说。所以略想了想后,傅灼也没再提别的,只问他:“二郎那里怎么说?”
听他提起了正事来,余丰年也忙敛了神色认真道:“二郎说婚娶之事一应有父母做主,算是应下了。”
傅灼闻声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去同马县令说了。”
余丰年又朝他弯腰抱手作揖道:“有劳大人了。”
傅灼没再说什么,只负着手转身便踏出了余丰年的屋子。临离开前,又去同余家夫妇道了声别。余家夫妇要送他,傅灼拦住了。只说他的马就拴在门口,直接骑马走就可,倒不必再送了。
马家那边得了话,马家夫妇心里总算是彻底踏实了下来。
既是余家也中意他们家,那么接下来,就是安排两个孩子相看了。马县令和傅灼皆还有正事要忙,马夫人同他们二人道了别后,即刻便风风火火赶来了女儿屋中。
马馨兰正坐在窗边绣花,瞧见母亲来,她立即站了起来。
“兰儿,娘有极重要的事要和你说。”马夫人一把抓过女儿手,然后拉着她继续挨在窗边的炕沿坐下。
见母亲一脸喜色,马馨兰眨了眨眼:“娘,是有什么好事吗?”
女儿一直被娇养在深闺中,又无姊妹兄弟们陪伴,不免单纯又胆小。虽然自她及笄后,有在她跟前提过婚嫁一事,但她似乎还并未开窍的样子,不是特别在意。
所以,未免吓着女儿,马夫人便温柔再温柔的同她讲道:“爹爹和娘亲给你择中了一户好人家,就这几日,娘会带着你同那郎君相看。你也别怕,那郎君是你秋穗姐姐的兄弟,你不是同秋穗很要好吗?”
马馨兰乍然听说要议亲,还有些紧张。但听说是秋穗姐姐家后,她倒没那么紧张了。
这些日子同余家走得颇近,也常听爹爹娘亲在她跟前提起余家。所以对余家的境况,马馨兰多少也了解一些。
她认真想了想后,突然说:“余家的那位哥哥……我小的时候见过。”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马夫人诧异极了。女儿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会有同男子私见的机会?
马馨兰道:“是三年多前,那时候他刚刚得中秀才,父亲请他到家里来做客,我悄悄躲在屏风后面见的。那时候大家都在说他,我就很好奇,以为他是有三头六臂。后来见了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怪人,和寻常人一样。”
“原是这样。”马夫人笑着,伸手极怜爱的抚着女儿鬓发,亲事还没开始议,倒先生出了点悲伤之情来,“如此说来,倒是你同他的缘分了。只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兰儿也大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以后再也不能日日都见到她。
马馨兰不论是对余家二郎,还是对余家,印象都很好。所以即便成亲一事于她来说很陌生,她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反倒是还安慰起自己母亲来:“嫁了人也可以常常回家,我始终都是爹爹娘亲的女儿。”
“兰儿真的长大了。”马夫人欣慰,“都可以安慰为娘了。”同时心中也很庆幸,是为女儿择了余家这样的人家庆幸。余家一家都厚道,日后女儿若想回娘家来小住,想必他们也不会拦着不让。
既马家余家结亲的意向都很足,又有傅灼从中调和,很快的,便定下了相看的日子。
余岁安一心只扑在圣贤书上,是卯足了劲儿想在来年秋闱一举得胜的。所以在别的事上,就不是十分的用心。就如他自己说的,一切全凭家里父母做主就好。
县令能看中他,是对他的赏识,也是他的福气,他没什么可再挑拣的。何况相看了女郎后,见马家娘子也是个温柔可意的女孩儿,他就更没什么不答应的了。
马馨兰对余岁安也很喜欢,觉得他高大俊朗,还有才情,她只有满心的欢喜。
这一场相看,极是成功。接下来,就按着三书六礼的程序继续一步步走就行,只要两家没有变卦的,这门亲事就算是稳妥了。
所以,见两个孩子也看对了眼后,马县令立即过去握住余秀才手,直接唤了称谓,开始唤他亲家翁了。
相看是在马家,马家自然备了筵席。这会儿男眷们三三两两都被请着去前头坐席去了,后院内,女眷们则继续坐一起笑说体己话。
余乔氏上下打量马馨兰,然后高兴的冲她招了招手。马馨兰见状,立即娇羞又腼腆的走过去挨在了余乔氏身边。
余乔氏揽着马馨兰在怀里,同马夫人说:“我们家有两个儿子,只得一个闺女,从小就最疼闺女。如今你我两家既已定下,我以后也就拿兰娘当亲闺女待了。虽说要等安儿考完试后再成亲,但既秋穗和兰娘交情好,日后也要常来常往的好。”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马夫人高兴得双掌相击,“如今先定下日子来,等他们再大些再过门,才叫正好呢。如今都才十五六,到底也确实小了些。还都是小孩子心性,又怎么能过好日子。”
余乔氏听后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后好好查查黄历,择个好日子。如此,咱们两家就算是定了。”
“算是定了。”马夫人打从瞧见余岁安那刻起,脸上的笑容都没消下去过。
从前只知道这孩子好,但竟没想过,他是这么的好。这孩子意气风发的,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拼劲儿在,日后定当大有所为。
余家原是打算定在来年秋闱后亲迎的,但同马家一番商议后,又改了日子。马家夫妇说,既是怕耽误他读书考试,不如索性将正日子定在后年的春闱之后。左不过中间也就差了那么几个月而已,不急在这一时。
余家想了想后,觉得这样更好。不管儿子来年秋闱能不能中,但亲迎的日子定在春闱之后总是没错的。
又想着,左右先合了八字再说,请期也不急,等秋闱后再请期也不迟。
余岁安今日休一天,在马家吃完午饭后,也没再回县学去,而是跟着家人一起回了家。余家一家人才抵家没多久,傅灼主仆二人便带着那医官过来了。
医官姓卢,家中是世代行医的,家学渊源。到了其祖父那一辈,开始入宫为医官。到他这一辈,已传有三代。
卢墨渊而立之龄,为人温文尔雅,一应待人接物十分妥帖,与之相交,叫人如沐春风。一过来后,就先向余家一家解释说:“原是前几天就该要来的,但因有些事耽搁了,所以直到今日才登门。”
本就是求他办事的,如今他这般客气,倒是叫余家一家不好意思了。
余乔氏说:“卢医官,您是宫里陛下娘娘们跟前的红人,能请得到您来,我们就十分感激了,哪里还能去挑时间?如今天儿冷,您跑上这一趟也着实累着了,回头定要将这些都算在诊金里才好。”
卢墨渊是受人之托,这会儿自然扭头去看托付他办事的那个人。但见那个人朝他略微颔首后,卢墨渊才笑着说:“我同傅家是自幼的交情,如今五郎有事托我,我自不能辞。夫人若说诊金,可就是见外了,我若真收了你的钱,回头怕是无颜再见傅家郎了。”
“可是,这……”